第30章 云容斋

第三十章  云容斋

陈娘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赵语莲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算彻底落了地。

她知道，这步棋，自己走对了。

她这副模样，看得陈娘子心里直叹气。

明明是个算无遗策、心思缜密的主儿，偏生长了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皮囊，真真是……让人又气又没脾气。

另一位掌柜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赵东家，你也别跟我们绕弯子了。我们认栽！你说个价，这批货，我们几家分了！”

那些掌柜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今日这事，若不是那个什么于侍郎恰好在此，王老板的计策八成就要得逞。可反过来说，若没王老板这档子事，赵语莲这手“阳谋”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真让她把剩下的上百匹布料浩浩荡荡捐去养济院，喂大了官老爷的胃口，那损失可就不是眼前这点小钱了。

这赵家丫头，是算准了他们不敢赌！

掌柜们好一通讨价还价，最终每人都是一脸肉疼，商定以低于市价，但高于赵玉莲进价两成的价格，吃下这批货。

当然赵语莲也没全卖，还是留了些，毕竟捐布的事情已经说出去了，若明天一匹布也拿不出来，恐怕谁也落不着好。

事情谈妥，几位掌柜虽是肉疼得很，但也松了口气。他们当即叫来伙计，清点库房，将银货两讫。

次日，赵家绸庄的伙计们将库里仅剩的几十匹布料装上了一辆牛车，虽不多，却也装得满满当当，上面还插了面小旗，写着“赵氏绸庄捐赠”几个字，一路敲着小锣，浩浩荡荡地往城南的养济院而去。

一路上看见的百姓没有不说的这赵东家好的，那都是后话了。

然而，就在众人期待着赵家新店开张时，捐完了布的赵家绸庄，却“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一连三日，都再无动静。

与此同时，京中几处高门府邸里，几位之前参加过万芳水榭的宴会，素日里爱俏的官家小姐，都收到了一封雅致非常的信笺。

何侍郎府上，刚及笄的何小姐好奇地拆开信笺。

信笺是上好的浣花纸，带着淡淡的墨香，上面只有一行清隽秀丽的小楷：“云容香韵，三日为期，静候佳音。”

落款，是三个娟秀的小字——云容斋。

“云容斋？”何小姐喃喃自语，她从未听过京城有这么一家铺子。

云容……云容……

莫不是出自“云想衣裳花想容”？

这是要做衣裳的，还是……卖绒花首饰的？

何小姐来了兴趣，将信笺小心收好，吩咐丫鬟：“三日后备车，我要去看看，这个‘云容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三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何小姐的马车便停在了街口。

她挑开车帘，却是一怔。

只见附近竟已停了好几辆眼熟的马车，都是京中相熟的几位夫人小姐家的。

她正讶异间，旁边一辆马车里探出个脑袋，是兵部郎中家的侄女，和她还挺熟，她见到何小姐，也是一脸惊奇：“何姐姐，你也收到了‘云容斋’的信？”

何小姐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好奇，往远处一看，竟然看到了另一个熟人。

那是，李思琪？

自从万芳水榭丢了大脸之后，就似乎没在听过她参与什么花宴诗会了，不知那东家怎么会把她一起请来的？

就在此时，那紧闭了三日的店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终于缓缓打开了。

何小姐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按捺不住好奇，率先下了马车。

店内应该是原本有墙壁，被打通了，显得极为敞亮开阔，地上铺着干净的青石板，墙边立着一排排打磨光滑的紫檀木柜。柜上没有绫罗绸缎的衣裳，也没有绒花首饰，而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许多巴掌大小的白玉瓶。

那玉瓶虽非顶级的羊脂白玉，却也温润通透，瓶身线条流畅，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用这等玉瓶来盛装东西，可见掌柜的对其内之物有足够的信心，货品配得上这玉瓶。

何小姐心中一动，快步上前，拿起一只玉瓶。

她轻轻旋开瓶盖，一股熟悉而又更加馥郁清雅的香气，瞬间钻入鼻尖。

“是玉容香！”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什么？

几位夫人小姐惊喜交加，纷纷上前拿起玉瓶试闻，竟然果真是京城内，之前还从没有店家卖的玉容香！

夫人们还算沉稳些，年纪小的小姐们都忍不住兴奋，爱不释手，当即就想要多拿几瓶回去，一位穿着藕荷色衣裙的女孩走了过来，向着何小姐等人盈盈一拜。

“见过各位贵人。我是云容斋的掌柜，我们东家给几位邀请来的贵人备了礼，让我带各位到二楼一观。“

她为每人呈上了一个巴掌大小、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檀木香盒。

何小姐好奇地接过，打开盒盖，眼前一亮。

只见那檀木盒内，铺着一层柔软的明黄色锦缎，锦缎之上，静静躺着一枚玉瓶。这玉瓶比柜子里陈列的显然要好上不止一个档次，玉质更加细腻通透，隐隐有光华流转。

不用问，瓶中应当也是玉容香了，然而，最让人惊艳的，是那些玉瓶都用一块流光溢彩的云纱细致包裹，银线扎口。云纱向来以轻薄闻名，光照下更犹如波光粼粼，但往常都是用来做衣衫和团扇，却不知道它铺在玉瓶上，借美玉光泽竟这般雅致奢华！

李思琪也有些欢喜。

她喜欢香，往日也有小姐妹陪她玩赏，可自从万芳水榭那一回，大家似乎一夜之间都离她远远的，仿佛走近一点就会被她害了......

爹爹也骂了她一顿。

自那之后，她就恨不得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再没出门逛过香铺了。

再加上玉容香本来就难得，没有人从江南带来，她自己寻了好久也没找到有卖的，突然得了这一瓶，实在是意外之喜。

李思琪偷眼看了看其他那些夫人小姐，有闻香的，有抓着那个女掌柜问货是从哪进来，能不能每月固定送两瓶到府上的，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她。

她松了口气，四下望了望发现这儿比从外面看要小些，不远处的墙后有个小门，应该是在后面隔出了休息的地方。

眼见着没人理她，那女掌柜一时也顾不得自己，她干脆起身往那小门去，想看看后面是装成了什么样子。

二楼可能是为了轻便明亮，房间地上铺了浅色的绒布，踩在上面也几乎没有脚步声，墙边没有摆放商品的檀木架，却有几个小茶桌放着花瓶。

不像一般店铺那么老气，这东家不知是不是个女子？

李思琪好奇地想，又往前走了几步，谁料转过那道墙，竟看到了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你......”

“赵语莲？这云容斋的东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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