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于潇

第二十九章  于潇

新任侍郎？于潇大人？

围观的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那蓝袍男子的眼神，瞬间就从看热闹变成了敬畏。

虽然有人笑称，京城这地方砸一块石头出去，能砸中三个当官的，侍郎也不是顶天的大官，但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和商户来说，也是不小了。

这下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侍郎老爷说是王老板害人，那必然就是王老板害人！这还有假？

人群里有那胆子大的，趁着官差把刘三儿的衣服扒下来丢在一边的功夫，偷偷凑过去，拎起那染了色的内衬闻了闻，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哎哟！真的！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儿，冲鼻子得很！”

这一声喊，彻底坐实了王老板的罪名。

赵语莲在刘三儿被按住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回神，尚有些惊惶不定，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紧紧抓着那位于潇大人的袖子。

她的慌忙松开了手，指尖还残留着那人衣料上微凉而光滑的触感。

她飞快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于潇垂下眼，将她这一连串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薄唇轻轻勾起一抹极淡的玩味笑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用赵语莲再多说什么了了。

官差们将面如死灰的王老板和还在嘴里不干不净骂着的刘三儿一并捆了，那刘三儿毕竟是个混混，义气也义气的有限，没被官差踹几脚，就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王老板大约是从库房里翻出了跟赵家这段时间在卖的同款布料，在上面抹了些雄黄粉之后又担心发病慢，赶不上今日最后一天售卖，还专门用热水熏了熏，才将这布料交给了雇来的刘三儿，叫他发疹子之后来绸庄门口闹事。

于潇冷静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绸庄门口，淡淡开口：“本官今日初来巡看，便撞见如此恶性的栽赃陷害公案，看来这东市的安定，实在不太让人放心。”

跟来的那几个官差本是坊市里管治安的小吏，听见顶头上司这话，额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为首那小吏心里把王老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连连躬身：“大人息怒，是小人……是小人失职！小人日后定当严加巡查！”

他还要搜肠刮肚想些自辩的话，抬眼却看见那个漂亮极了的赵东家上前来，柔声道：“大人明鉴。”

“今日多谢于大人援手，其实咱们东市的商户大多和睦，邻里之间也多有照应。平日里多亏了几位官爷尽心尽力，才让我们能安生做生意。”

好个赵东家，那小吏心下松了一口气，暗暗投去感激的目光。

赵语莲又转向于潇，语气里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叹息：“想来王老板也只是一时被利益蒙了心，走了歪路。如此，更要谢大人明察秋毫，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于潇心里发笑。

这番话捧了自己又捧小吏，还真是滴水不漏。

赵语莲心里清楚，自己这是在借他的势，忍不住抬起眼，用余光飞快地瞟向于潇，想看看他的反应。

谁知，竟毫无征兆地与他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官差压着人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赵语莲转身回到铺子里，孙玉容立刻迎了上来，抓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圈都红了。

“莲儿，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

“表姐，我没事，你看，好好的呢。”赵语莲柔声安抚着受惊的表姐，又让店里的伙计们继续招揽生意，独自一人回了后院。

她坐在石凳上，想让纷乱的心绪平复下来，可冷不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与于潇对视的那一幕。

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又来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她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

于潇……东市侍郎，管坊市事宜的，应当是在户部旗下的。

户部，能不能从这人下手，去查探父母的案子？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她立刻掐灭了。

不行。

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今日之事，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或许是正好赶上，再说一位新任侍郎，只怕也不太会清楚之前户部的官员变动。自己这般贸然凑上去，不仅得不到什么线索，还容易打草惊蛇。

她站起身，看了眼天色，闹了这么久，已近中午，就在这时，一个伙计匆匆从前堂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意外和不解。

“东家，东家！”

“怎么了？”

伙计跑到她跟前，喘了口气，道：“外面……外面陈记布店的陈娘子来了，还有其他几位附近的掌柜，说是要见您！”

赵语莲轻轻松了口气，终于来了。

陈娘子只觉得这一天过得比一年还漫长，当终于看到赵语莲出现，她苦笑了一声，“赵家丫头，你这一手可真狠呐。”

赵语莲恐怕自从放话要把卖剩下的布料捐给养济院，就在算计这一天了，她要转行，短时间内剩下的货品肯定难以卖出，赔的太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同行来吃下这批货。

但各个布店平日里都有固定的供货商，也没必要冒着堆积货品卖不出去的风险来帮她，从她手里买货，只能靠逼——

拿出来的布料若是卖不完，就要送去养济院，王老板所担心的官员贪心政绩要“劝捐”的事，也确实很可能发生。想要避免这种情况或者是尽量减少损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赵家绸庄捐出去的越少越好，最好别捐。

怎么让赵家少捐？

王老板贪心，想让她一匹布也捐不成，也卖不出去，干脆直接污蔑这布料有毒。谁想到却阴沟里翻了船。

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就是再第三天结束之前，提前买走。

这就是赵家丫头的“阳谋”了。

陈娘子看着跟他一起过来，表情有些不大好看的其他布店老板们，心想，这回可是被赵家丫头算计了一把，之前看她焦头烂额的找掌柜，还看轻了她，实在是不该。

赵语莲抿了抿唇，倒像是不好意思的模样，“我也是实在没法子啦，陈娘子可不要见怪......”

陈娘子一看她这副弱柳扶风的样就头疼，险些翻个白眼。

“得啦，说个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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