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放手
傅司年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安瑶,你快死在那个废墟里的时候,是我把你挖出来的。”
“你被炸弹的弹片插进身体,连当地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你的命是我救的。”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沿。
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所以,它现在是我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再见那个男人。”
他眼里的疯狂和偏执,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让安瑶心惊肉跳。
让她无法呼吸。
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碎过重组一般,绵软无力。
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软禁。
这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
自己在这里多被困一天。
远在万里之外的宴竹就要多受一天的煎熬。
安瑶闭上眼,良久再睁开时眼神平静了些。
“傅司年,我们谈谈吧。”
“你和我,早就没有夫妻情分了,放我走,对你我……”
“放你走?”
傅司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放你走,然后让你去和宴竹双宿双飞?”
“安瑶,你做梦。”
他的眸色深沉得可怕,像酝酿着风暴的深海。
“你忘不掉他,没关系。”
“我会帮你忘掉他。”
安瑶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这个男人,疯了。
傅司年说到做到。
他请来了国外最顶尖的心理医生。
一个金发碧眼,看起来彬彬有礼,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锐利的男人。
当那个医生拿着怀表,用温和的语调让她放松时。
安瑶知道傅司年想做什么了。
他要用这种方式洗掉她的记忆。
抹去她生命里关于宴竹的所有痕迹。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安瑶用尽全身的力气,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傅司年。
她的目光里没有了哀求,没有了恐惧。
只剩下最纯粹的,最刻骨的恨意。
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傅司年的心脏。
傅司年的身体晃了一下。
胸口那个被她眼神烫出的血洞,开始尖锐地疼。
带着酸涩的,狼狈的痛楚。
安瑶沉睡了过去。
眉头却紧紧皱着,即使在梦里,也充满了无声的抵抗。
心理医生结束了治疗,走到傅司年面前。
“傅先生,夫人的潜意识反抗非常激烈。”
“强行催眠,会导致她的精神出现了一些轻微的错乱,记忆也开始偏差。”
“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彻底疯掉,或者……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反应迟钝的木偶。”
医生看着他,镜片后的蓝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
“请问,还要继续吗?”
还要继续吗?
医生的话像一根针,扎在傅司年紧绷的神经上。
木偶。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安瑶双目空洞,表情呆滞的模样。
那不是安瑶。
他记忆里的安瑶,眼眸清亮,像盛着星河。
她会笑,会闹,会狡黠地捉弄人,像只灵动的小狐狸。
即使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也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那火焰曾灼伤他,也曾……吸引他。
他要的是那个鲜活的,完整的安瑶。
不是一个被他亲手摧毁后,只会听从指令的躯壳。
他不想变成她口中那个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的疯子。
不想被她用那种淬了毒的恨意,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傅司年紧闭双眼,喉结滚动。
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风暴已然平息。
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沙哑的狼狈。
“停止。”
他挥了挥手,示意医生可以离开了。
心理医生微微颔首,收起工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重归死寂。
安瑶沉沉地睡着。
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却也带走了脸上最后一点生气。
苍白得像一张易碎的纸。
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傅司年一步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怕惊扰了她这片刻的安宁。
也怕……她醒来后,那双眼睛里只剩下对他的恐惧和憎恶。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从黑夜到黎明。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她身边,将她冰冷的身子拥入怀中。
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已布满裂痕的珍宝。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抱着她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了进来。
安瑶依旧在沉睡。
傅司年低头,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
他俯身,一个极尽温柔,又带着诀别意味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很轻。
像一片雪花落下。
他起身拿出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许久,终是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巴迭尔。
战后的城市在晨光中苏醒。
宴竹拿着一张照片,穿梭在断壁残垣的街头。
他满身尘土,双目赤红,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
他要找一个叫卡尔迪的男人。
有人说曾看到一个东方女人被送去过他的诊所。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宴竹麻木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一串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
不,不是陌生。
这串数字是他心底扎着的一根刺。
傅司年。
宴竹的心脏骤然停跳一秒,又疯狂地擂鼓。
他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男人清冷又带着沙哑的声音。
“仲景医院,B栋,1503病房。”
说完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
宴竹举着手机怔在原地。
东方的天空,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
万丈光芒,刺破了连日来的阴霾。
也刺痛了他的眼。
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
他想笑。
他终于可以笑了。
可嘴角刚刚牵起,喉头便涌上一股腥甜。
他不管不顾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回国的方向。
仲景医院,1503病房。
安瑶醒了。
她没有动,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
一只小鸟停在枝头,梳理着羽毛,然后振翅飞向远方。
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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