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尘埃落定
安瑶的脑子有些混沌。
像被塞进了一团乱糟糟的棉花。
她知道有人在篡改她的记忆。
她拼命地想,想那些和宴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想他温柔的眉眼,想他掌心的温度,想他低沉的笑声。
可那些画面,像是被水浸泡过的旧照片。
轮廓和色彩都在一点一点地变淡,变得模糊。
不要忘。
求求你,不要忘了他。
安瑶闭上眼。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发间。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是傅司年吗?
还是护士来查房?
她不想看,也不想理会。
宴竹站在门口。
只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病床上那个消瘦苍白的女人,是他刻在骨血里的爱人。
他找了她那么久,想了她那么久。
可此刻,他就站在这里,双脚却像被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遍万遍的名字,哽在喉头。
他怕。
怕这是一场梦。
怕他一出声,梦就碎了。
房间里长久的沉默,让安瑶感到了几分奇怪。
不是傅司年。
他的气息总是带着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她缓缓转过头。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安瑶的眸光从起初的茫然,到难以置信,最后,瞬间瞪大。
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
清瘦,憔悴,眼底布满血丝。
却依旧是她记忆里最温润如玉的模样。
是宴竹。
是她的宴竹。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冲出眼眶。
像是决了堤的洪流。
“宴竹……”
安瑶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像风中残存的蝶翼,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宴竹再也无法忍耐。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病床上瘦弱的她揽入怀中。
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
他拥着她,就像拥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安瑶的脸颊贴在他满是尘土的胸膛上。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狂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震得她耳膜发麻。
她伸出手回抱着他。
指尖触及的是他衣服下嶙峋突兀的骨骼。
这些日子他过得该有多苦。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以复加。
站在门外阴影里的傅司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那两个人紧紧相拥,仿佛任何外力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他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骨节泛白。
最终却又无力地松开。
他曾拥有过她。
却亲手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直到此刻,她终于回到了那个本就属于她的怀抱。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傅司年眼底的光彻底黯了下去。
他默默转身,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长廊的灯光下被拉出一道孤寂的残影,悄然离去。
为了安瑶的身体能彻底康复,宴竹没有让她立刻出院。
他留在仲景医院,亲自照料她的一切。
安瑶舍身去引开叛军救宴竹的事情也传到了宴家。
周岚和宴明远夫妇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苍白却安然的安瑶,再看看已经恢复几分神彩的儿子,眼眶通红。
过往所有的芥蒂和偏见,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们从心底里真正接纳了这个险些为自己儿子付出生命的儿媳。
在宴竹的精心照顾下安瑶的身体很快就有了起色。
脸颊上渐渐有了血色,眉眼间的郁气也散去,重新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两人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前一晚。
安瑶与宴竹并肩躺在床上,谁都没有睡意。
“明天别站太久,累了就坐下。”
“那凤冠很重,我已经让他们换了最轻的材质,但你还是要当心。”
“仪式结束我们就回家,宾客那边有爸妈应付。”
“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宴竹絮絮叨叨,像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安瑶侧过身,看着他紧张的侧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好啰嗦。”
宴竹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他伸手将安瑶紧紧拥入怀中,吻着她的额头,久久不愿离开。
“阿瑶。”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后怕的沙哑。
“我弄丢过你一次。”
“那种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安瑶的眼眶瞬间湿润。
她用力地点头,将脸埋进他温暖坚实的怀里,感受着那份独属于她的心安。
感谢上苍仁慈。
让他们相识,相爱,还能在历经磨难后重新相聚。
翌日。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宾客满座。
安瑶一身华美繁复的凤冠霞帔,双手交叠,持着一把绘有并蒂莲的却扇,遮住容颜。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红毯的另一端。
那里站着她此生的归宿。
身后,宴念念和傅宸打扮成金童玉女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牵着她长长的衣摆,亦步亦趋。
鼓瑟声声,雅乐袅袅。
仪司庄重洪亮的声音在厅内回响,宣读着新婚祝祷。
宴竹站在红毯尽头,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那个缓缓走近的身影。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久到,他再也等不及。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宴竹抬起脚步迎着他的新娘走了过去。
他走到她面前,郑重地向她伸出了手。
却扇后的安瑶,双眸脉脉,似羞还笑。
她抬起手,轻轻搭上宴竹温热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四肢百骸。
他牵着她,走过漫长的红毯,缓缓走向舞台中央。
宾客席的角落里。
傅司年端着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那对璧人。
他看着安瑶抬眼望向宴竹时,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与信赖。
那是他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的光彩。
他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宴竹揭开她的扇子,印下深情的一吻。
台下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祝福。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
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终究是,弄丢了他的爱人。
也好。
放她自由,祝她余生欢喜,幸福美满。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傅司年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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