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棋动
栖凰宫的夜晚,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陈腐气息。凤戏阳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昏黄的灯下,指尖在微凉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她在复盘,复盘今日与夏静石的短暂交锋,复盘夏静炎那看似疯癫实则精准的试探。
殿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不是风声。
凤戏阳眼神一凛,迅速吹熄了手边的灯烛,整个人隐入床帐的阴影里,呼吸放得极轻。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滑开窗棂,落入殿内。动作轻捷得如同狸猫,落地无声。
黑影在殿中稍作停留,似乎在适应黑暗,随后便径直朝着内殿书架的方向摸去。目标明确。
就在那黑影的手即将触碰到书架某一处暗格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夜已深,阁下在找什么?”
黑影身形猛地一僵,骤然回身!
黑暗中,隐约可见凤戏阳站在不远处,身形模糊,唯有一双眸子,在微弱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黑影反应极快,几乎在转身的同时,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刃直刺凤戏阳面门!动作狠辣,是奔着灭口来的。
凤戏阳似乎早有预料,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侧头,那短刃擦着她的鬓发而过,带落几缕青丝。与此同时,她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扬起!
“噗——”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细沙落地的声响。
那黑影前冲的势头骤然停滞,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手中的短刃“哐当”掉落在地。他捂住自己的脖颈,那里正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在黑暗中微微颤动。
“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难以置信地瞪着凤戏阳,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随即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凤戏阳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她缓步上前,蹲下身,在那人身上迅速摸索了一遍。除了一些寻常的夜行工具和几枚淬毒的暗器,别无他物。很干净。
但她在他右侧袖口的里衬,摸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硬物。她用指甲小心地挑开线脚,从里面取出一小片被折叠得极小的、边缘粗糙的牛皮纸。
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她展开牛皮纸。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用一种特殊的矿物颜料,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符号——一个被利箭贯穿的狼头。
凤戏阳的瞳孔微微收缩。
狼头,是凤随歌麾下“赤焰骑”的隐晦标记。而贯穿狼头的箭……这个符号,她前世在慕容曜与夏静石往来的密信暗记中见过!
果然是慕容家的人!他们动作真快,这就迫不及待地想在她这里找到“证据”,或者干脆灭口?
她将牛皮纸重新折好,贴身收起。然后,她走到窗边,学着夜枭的某种联络方式,发出几声长短不一的、类似夜枭啼叫的声音。
不过片刻,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窗外,正是夜枭。他看了一眼殿内倒在地上的尸体,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向凤戏阳。
凤戏阳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语气平淡:“处理掉。”她又拿出那片牛皮纸,在夜枭面前晃了晃,“把这个,和他身上搜出的淬毒暗器,一并交给陛下。告诉他,栖凰宫的‘客人’,来自北方狼群,带着淬毒的‘问候’。”
她刻意用了“北方狼群”和“淬毒的问候”这两个模糊却意有所指的词。北方,既可指夙砂,也可暗指与夙砂接壤、且由慕容家势力盘踞的边境。淬毒的问候,更是直指慕容家惯用的手段和其险恶用心。
夜枭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利落地俯身,将那具尸体如同拎破布般提起,另一只手接过了凤戏阳递来的东西,身影一闪,便与尸体一同消失在窗外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恢复了死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血腥气,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凤戏阳重新点亮灯烛,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照不亮她眼底的深沉。
她走到脸盆前,仔仔细细地清洗着刚才碰过尸体的手,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日常的盥洗。
她知道,这片牛皮纸和那些淬毒暗器送到夏静炎面前,会引发怎样的猜忌和风暴。夏静炎生性多疑,他绝不会相信这只是夙砂内部的简单倾轧。他会怀疑这是凤随歌的苦肉计,是慕容家的栽赃,甚至是夏静石的挑拨……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水声哗啦。凤戏阳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慕容曜,这份“大礼”,希望你喜欢。
水波晃动,倒影破碎。
棋局之上,她已落下一子。接下来,该轮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坐立不安了。
锦绣皇宫的夜,还很长。而隐藏在华丽宫墙下的杀机,才刚刚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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