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暗信
自打凤戏阳有孕的消息坐实,夏静炎那“孕夫综合征”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闹出了不少让人忍俊不禁的趣事。
这日,凤戏阳午睡醒来,忽然极想吃一种夙砂特有的、酸掉牙的青皮小杏。她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夏静炎立刻如临大敌,先是仔细询问了太医此物孕妇可否食用,得到“适量无妨”的答复后,又亲自召来负责采买的宫人,反复确认这杏子来源是否干净,是否用了不好的药水浸泡,直把那老宫人问得满头大汗,指天誓日保证是从王都外最有名的果园现摘的,夏静炎才勉强点头。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整整三筐水灵灵、青翠欲滴的小杏便被送到了椒兰殿。凤戏阳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青杏,哭笑不得:“阿炎,我是想吃,但不是想开铺子呀。”
夏静炎却一脸认真:“多备些,你想吃随时便有。朕已命人冰镇了一部分,不会坏。” 说着,他亲自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饱满的,用银刀削去皮,又仔细剔除了果核,才递到凤戏阳嘴边,眼神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在献上什么绝世珍宝。
凤戏阳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酸涩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激得她眯起了眼睛,却觉得那股子烦闷的恶心感瞬间被压了下去,胃口也开了。“好吃。”她满足地喟叹。
夏静炎见她喜欢,比自己吃了蜜还高兴,立刻挽起袖子,大有要将那三筐杏子全部削皮去核的架势。最后还是凤戏阳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住,只让他削了五六个便作罢。
凤随歌前来商议两国边境贸易细则时,正撞见夏静炎笨拙却异常专注地给凤戏阳剥葡萄皮,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凤随歌嘴角直抽搐。他忍不住揶揄道:“圣帝如今这手上功夫,怕是比批阅奏章还要精细几分。”
夏静炎头也不抬,理直气壮:“奏章是死物,岂能与朕的皇后和皇嗣相比?” 说完,将剥得光溜溜的葡萄肉喂到凤戏阳口中,还细心地用手帕接住她嘴角并不存在的汁水。
凤随歌:“……” 得,他多余问。
就连凤承阳也发现了姐夫的“异常”。他下了朝兴冲冲地拿来新得的、会发出悦耳铃声的九连环,想逗皇姐开心,刚晃了一下,就被夏静炎严厉制止:“承阳!铃声尖锐,恐惊了你皇姐腹中胎儿,要玩去外面玩!”
凤承阳瘪瘪嘴,看向凤戏阳。凤戏阳忍着笑,对夏静炎道:“哪有那么娇气,铃声挺好听的。” 夏静炎这才面色稍霁,但仍补充一句:“那也不可摇晃过响。”
私下里,夏静炎更是开始了他的“胎教”大业。他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几本据说能“陶冶性情、启人心智”的圣贤典籍,每晚临睡前,非要靠在凤戏阳身边,用他那把惯于发号施令、低沉威严的嗓音,一板一眼地念上一段。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他念得极其认真,眉头微蹙,仿佛在推敲军国大事。
凤戏阳往往听不了几句,便在他那堪比催眠曲的诵读声中昏昏欲睡。有一次,她实在没忍住,在他念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静炎停下,不解地看着她:“笑什么?可是朕念错了?”
凤戏阳窝在他怀里,笑得肩膀抖动:“没……没念错。只是想着,若孩子将来真成了个板着小脸、满口之乎者也的小古板,可如何是好?”
夏静炎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将她搂紧,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低声道:“无妨,像你也好,活泼些,朕也喜欢。”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憧憬,“只要他(她)平安喜乐,怎样都好。”
这般蜜里调油的日子,几乎让人忘记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夏静炎似乎也彻底沉浸在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对从锦绣传来的政务批复都简洁了许多,透着一种“别来烦朕”的不耐。
然而,这平静温馨的表象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日午后,凤戏阳在御花园水榭中小憩,夏静炎陪在一旁看书。夜枭如同融入阳光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水榭外,对着夏静炎微微颔首。
夏静炎目光从书卷上抬起,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熟的凤戏阳,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薄毯,这才起身,走到水榭外。
“何事?”他声音压得很低。
夜枭递上一封没有任何标记的密信,声音凝沉:“陛下,京城来的。景太后……五日前,以‘为国祈福’为由,移驾城西奉先皇家寺院,说是要斋戒沐浴一月。我们的人发现,她带走的人手中,混有几个生面孔,身手不凡,不似寻常侍卫。而且,在她离宫后第二日,振南王府的几位清客幕僚,也以各种理由离开了王府,去向……暂时未明。”
夏静炎接过密信,迅速拆开浏览,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唇角却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冰冷弧度。奉先寺?斋戒?真是个好借口。那地方偏僻安静,确实适合做点见不得光的事情。
“还有,”夜枭继续道,“凤随歌那边,追查军械线索似乎也有了进展,初步判断,那批失踪的军械,最后出现的地点,在边境黑水峪一带。那里地形复杂,是三不管地带,也是通往北戎的几条隐秘路径之一。”
北戎?夏静炎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慕容家的残余,竟然勾连到了北戎?这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
“知道了。”夏静炎将密信攥入掌心,用力信纸瞬间化为齑粉,随风飘散。“继续盯紧奉先寺和振南王府。另外,传信回去,让我们在北戎那边的人,也动起来。”
“是。”
黑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夏静炎站在原地,负手望着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幽深。鱼儿,果然开始不安分了。母后啊母后,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还有他那位好皇兄,看来也没闲着。
他转过身,看向水榭内依旧安睡的凤戏阳,目光触及她恬静的睡颜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所有的冷厉与杀意瞬间化为绕指柔。他走回去,重新坐下,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他的世界,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无论是京城的暗潮,还是边境的隐患,他都会一一亲手掐灭。
只是……他微微蹙眉,看着凤戏阳的睡颜,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些肮脏的事情,是否该让她知道?她如今怀着身孕,最是需要静养……
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凤戏阳睫毛颤了颤,悠悠转醒,对上他复杂的目光,慵懒地笑了笑:“怎么了?看你一脸严肃。”
夏静炎迅速敛去所有情绪,俯身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柔声道:“无事,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吵醒你。”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了微微的弧度,“小家伙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凤戏阳抓住他的手,贴在肚子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他(她)很乖。”
夏静炎看着她全然信赖和幸福的模样,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这些烦心事,暂且由他一人担着吧。他的皇后,此刻只需安心做个被娇宠着、期待着孩子降生的幸福女子便好。
然而,他心底清楚,风暴正在汇聚。这场以省亲为名布下的局,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他得尽快处理好夙砂这边的手尾,然后……回京,清理门户。
只是,看着凤戏阳如今的身子,回京的路途,恐怕不能再像来时那般张扬疾行了。得想个更稳妥的法子才行。夏静炎眸色深沉,心中已开始飞速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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