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一起回家
无线电那头短暂沉默了一秒，随后谢昭懿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坚定。
“收到，南方7341，确认你们宣布Mayday，液压系统完全失效，请准确报出目前实际高度，航向，我就近给你们安排跑道。"
“目前高度23471英尺，航向……不稳定，大约270。”
潘祁紧咬牙关与异常沉重的操纵杆对抗，“我们正在评估情况，可能需要立即备降。”
"明白，南方7341，我会为你为你们清空周围空域。最近的备降场是平城临水机场，距离你们当前位置80海里，方向090。或者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前往平城机场，距离120海里。“
谢昭懿的语速快而不乱，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随着她快速的语速，她的心脏跳的飞快，宁景和不知道飞机上有她的父母，不然就不会让她来接管这个紧急事件，毕竟这份特殊工作最忌讳会因感情意气用事，但是这件事已经到了这个节点，她也不能想这么多。
波音787，能够承载200多人的大型载客宽体机，此时她明白，只有让这架飞机安全降落，整架飞机的人才能平安，她的父母……还有他才能平安。
谢昭懿快速计算着，“机长，平城临水机场跑道较短，而且我们的控制能力在持续下降。平城机场有更长的跑道和更好的应急设备。”
潘祁的目光从面前数据界面移开视线。脑海中快速的思索一个个备降方案的可行性。
飞机再次剧烈抖动，潘祁的手臂肌肉因持续用力而紧绷。
“平城进近，南方7341，决定前往平城机场，请求雷达引导和优先着陆。”
“收到，南方7341，已协调平城机场启动紧急预案。建议你们现在开始下降高度到4000我会引导你们直飞本场。”
谢昭懿停顿了一下，拿着话筒的手肉眼可见的微微颤抖。
“南方7341，请确认你们还能保持基本飞行控制吗？”
潘祁与副驾驶陈诺一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目前还能维持基本控制，但操纵非常困难。我们正在切换到备用控制系统。”
“明白！南方7341，请记住你们有全部权限，需要任何协助随时提出。现在右转航向095，开始下降至4000，保持当前速度。”
谢昭懿声音像一根无形的安全绳，将失控边缘的飞机与地面连接起来。也让潘祁的心愈发平静下来。
他飞行这么多年处理了很多飞行问题，但是这一次的紧急情况明显超出预期，但是好在他不是一人“孤军奋战”。
“右转095，下降至保持速度，南7341。”潘祁复诵道，同时示意陈诺一开始执行紧急检查单。
驾驶舱内的气氛紧张而专注，每一个动作都精确而迅速。外面的黑夜被云层遮挡住，无边的天际像一只会吞没一切的野兽。与舱内的危机形成鲜明对比，同时也增加了因云层遮挡而形成飞行飞行的难度……
此时乘务长因突发紧急情况，她为了确保驾驶舱的驾驶员安全，于是打开驾驶舱的大门。
映入眼帘就是潘祁在黑夜帷幕的映照下那冷冽而幽深的眼眸。
“乘务长，我会使用客舱广播安抚乘客，其他乘务人员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照顾好乘客的身体和情绪。”
刘雯飞行二十余载，都没有像今天这般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机长震慑住。她快速从那双眼睛上滑过，沉沉点个头，退出去后交代机组人员的工作安排。
“各位乘客，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他刻意顿了顿，让那些慌乱的呼吸能跟上节奏，“刚才的颠簸是因为飞机液压系统出现了一些小状况，就像我们开车时遇到刹车有点卡壳，需要多花点力气控制方向。”
后排传来那些压抑的惊呼，他听见了，却没加快语速。
“现在我和我的同事正在检查具体情况，我会和副驾驶一起，把大家安全送到地面。请相信我们，我们每年要接受超过两百小时的应急训练，这种情况，模拟舱里练过不下五十次。”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高度表还在稳定下降，嘴角扯出个极淡的弧度，对着麦克风继续说：
“可能有些乘客注意到了，刚才氧气面罩掉了下来。这是正常的保护措施，就像坐过山车时系紧安全带。现在请大家确认身边的人都戴好面罩，解开安全带的乘客麻烦尽快系好。”
“机长，紧急检查单完成了。”
陈诺一已经稳定下来的声音传来。
潘祁点点头。
“稳定速度，我们尽快下降到指定高度。”
此时客舱东西摔在地上的破碎声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用愤怒的声音大声喊道：“机长，我们这些乘客能不能活，能不能撑到机场！”
同时还隐约听到乘务员安抚的声音。
潘祁的手指在节流阀上调整了微小的角度，声音里添了点笑意：“这位乘客，你看窗外的云，过了两秒钟它就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我们抄近路，再过三十分钟，你就能闻到地面航站楼里咖啡的香味了。”
他没说右液压系统的压力已经跌破了安全值，没说备用系统启动时发出的异常噪音，只是继续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说着：
“请各位乘务员协助检查客舱，有需要帮助的乘客及时告诉我。”
客舱里的哭声渐渐小了，婴儿被母亲重新哄睡着，有乘务员轻声哼起了舒缓的调子。
听完机长和乘务员的安抚，谢知墨过来将江娉的呼吸面罩固定好，随后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温和的眼神看着一侧的江娉。
“别怕我在呢，这个机长你不是还夸他嘛，肯定能带咱们安全降落，再说，还有我们女儿昭懿呢，她一定会默默帮助咱们的！”
江娉在座位上大口呼吸着，她和老谢坐了这么多年飞机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刚才飞机强烈颠簸随后客舱释压弹出呼吸面罩，这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真的吓到她了。
但是她知道此时她应该做些什么，于是抓着身侧的座椅扶手，将谢知墨推开。
“你快回自己座位上坐好，固定好，戴好氧气面罩，我没事！”
老谢一心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自己还什么安全措施都没做。
谢知墨也知道此刻也不是再耽误时间的时候，于是听话的回到座位上坐好。
两人齐齐坐好，江娉盯着飞机的前侧，似乎能穿过墙体直达驾驶舱。
“是的，我们相信咱们华国的机长。”
“平城进近，南方 7341已完成紧急检查单，我们计划使用备用系统进行无液压着陆。”
潘祁说话声音里透着一丝紧绷后的坚定。
“收到，南方7341，平城机场已准备好所有应急设备。风向240，风速8节，使用跑道20L。你们需要尝试放下起落架吗？”谢昭懿问道。
正在尝试手动释放起落架。
“机长，起落架指示灯显示未锁定，可能需要重力放下。”
潘祁点点头。
“平城进近，南方7341将尝试重力放下起落架，请求更低高度进行验证。”
“南方批准下降至2000周围空域已清空，你们有全部优先权。”
谢昭懿的声音始终稳定如一，“需要我帮你们联系公司签派或任何技术支援吗？”
“暂时不需要，我们正在处理。”潘祁回答，同时与副驾驶协力操作重力放下手柄，一声闷响后，三个绿色的起落架指示灯亮起。
“平城进近，南方确认起落架已放下并锁定，我们准备继续进近。"
“收到，南方7341，你们做得很好。现在距离平城机场25海里，继续下降至1000保持航向095。应急车辆已在跑道旁待命。”
谢昭懿的声音中首次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南方7341，全体机组和乘客都还好吗？”
说这话时，谢昭懿的心情在打鼓，父母的安危一直萦绕在她心间，这下放下心来，才状似无意的开口。可是那柔和的语调让一旁监管的宁景和的视线瞥了过来。
谢昭懿低下头，故意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身后侧的宁景和盯着谢昭懿低下头露出的耳垂，顿了几秒，随后移开视线。他的眼睛深沉无比。
潘祁回头看了一眼客舱指示灯。
“目前客舱稳定，乘务组已做好紧急着陆准备。”
南方7341开始最后进近。
“南方7341，平城全体管制团队与你们同在。你们即将完成一次教科书式的紧急处置。保持当前航向和下降率，你们将在10分钟内落地，塔台频率101.3。”
谢昭懿的声音里带着专业性的鼓励，还有那不忽视的关切。
“祝你们好运，我们地面见！”
潘祁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操纵杆，眼睛紧盯越来越近的跑道。“谢谢支持，频率101.3，南方7341，还有……别担心，相信我！”
别担心，相信我！这是一个飞行员能跟管制在无线电里说的话？
尽管潘祁说的再轻，同一频率的管制人员也还是听到了。
谢昭懿的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泛起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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