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我是机长潘祁
“高度1000，最终检查。”
潘祁的声音在关闭无线电通话后平稳得不可思议。
“燃油转紧急模式，关闭非必要系统，准备接地。”
飞机此刻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需要两位飞行员用尽全力。
潘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但他的双手依然稳如磐石。
“南航7341，你们现在对准跑道，高度1000。”
塔台的声音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接到通知后，直接启动一级预警，已经空出20L跑道，这是平城基地目前能调控出最大的跑道了。
“风向稳定，地面已做好一切准备，塔台。”
潘祁这边已经没有时间回答。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越来越近的跑道上。800英尺..600英尺…他轻轻向后拉杆，试图让机头抬起，但操纵杆几乎纹丝不动。
“帮我！“他的声音冷寂似乎能凝结成寒冰，一旁的陈诺一浑身一颤，立刻加入，两人用尽全力才将机头拉起到着陆姿态。
“400英尺..300，200…”陈诺一报着高度，声音紧绷得像是随时会断的弦。
随着一声巨响，主起落架重重地砸在跑道上。飞机剧烈震动，潘祁感觉脊椎都要被震碎了。右主起落架发出可怕的金属扭曲声，但奇迹般地没有坍塌。
“反推！”
潘祁说话的同时踩下刹车。但液压不足导致刹车效率只有正常的一半。跑道尽头的围栏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刹车不够！”
陈诺一惊恐地看着速度表，“我们停不下来！”
潘祁猛地向左打方向舵，让飞机滑向跑道旁的应急拦阻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橡胶燃烧的焦糊味弥漫进驾驶舱。
终于，在距离跑道尽头不到100米的地方，这架饱经折磨的波音787完全停了下来。
飞机完全停稳后的第三十七秒，驾驶舱里依然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
潘祁的双手仍然死死攥着操纵杆，指节泛白，肌肉记忆让他无法松开。他的制服衬衫完全湿透，黏在后背上，额头的汗水滑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但他没有眨眼，只是盯着跑道尽头那排闪烁的应急灯，只差一百米，他们就会冲出跑道。
“机长..我们…我们做到了。“副驾驶陈诺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此时已经看不出潇洒的陈公子开玩笑的模样只有满满的疲惫与后怕。
潘祁缓缓松开手指，一阵剧痛从肩膀辐射到指尖。他这才意识到，在最后降落阶段，自己几乎是用全身重量压在操纵杆上。驾驶舱里弥漫着橡胶烧焦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液压油泄漏的金属味。
“检查紧急撤离程序。“潘祁的声音低哑“联系塔台，确认救援情况。"
此时的驾驶舱内一片寂静，只有警报器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潘祁和陈诺一瘫坐在座椅上，低头喘着气，两人的手臂都因过度用力而不停颤抖。
"南方7341已停止，需要援助吗？“塔台的声音传来。
潘祁按下通话按钮，声音低沉沙哑：“南方7341，所有人员安全，请求紧急撤离。"
他转向陈诺一，两人对视一眼，潘祁拍了拍面前的青年没有言语，却尽在不言中，他们“赢了！”
他们知道，刚才的每一秒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但现在，200多个家庭将完整地团聚。
驾驶舱门被猛地推开，乘务长的脸出现在门口，苍白但镇定：“乘客全部安全，准备撤离。"
但是乘务长似是有些为难开口。
“他们想亲自见见您，和您道谢！”
潘祁闻言，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复，只是点点头。
乘务长刘雯只是把话说完，询问没有其他需求后就转身离开，作为一名合格的乘务长，她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潘祁坐在座位上，凝视前面跑道尽头的应急灯，他那深邃的眼睛犹如寒星，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在按键上停了一瞬间才按下。
飞机全体广播骤然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机长潘祁。首先，请允许我向大家道歉。”
潘祁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今天的飞行..远没有达到我和我的团队承诺的安全与舒适标准。”
驾驶舱外，乘务长刘雯正引导第一批乘客从紧急滑梯撤离。听到广播，她停下动作，抬头望向驾驶舱方向。在她身边，一位年轻的女孩的突然捂住嘴巴，肩膀轻轻抖动。
“在过去的二十分钟里，我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危机。”潘祁继续说道，声音逐渐稳定，“液压系统失效是飞行员最不愿面对的几种紧急情况之一，因为它直接剥夺了我们操控飞机的能力。”
陈诺一惊讶地转头看向机长。按照航空公司规定，这种技术细节通常不会向乘客详细说明。但潘祁似乎决定打破所有常规。
“第一个警报响起时，我和你们一样害怕。”这句话更是让陈诺一瞪大了眼睛。在航空界，飞行员从不承认恐惧，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我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辜负了把生命托付给我的200多个家庭。”
潘祁的声音通过广播继续传来：“但正是这种恐惧，让我和副驾驶陈诺一机长，以及全体乘务组能够集中每一分精力，调动每一寸训练记忆。而你们——每一位安静配合、遵守指令的乘客—你们也是今天能够安全降落的关键因素。”
“现在，我们的飞机停在平城机场20L跑道。”潘祁的语气重新变得务实，但依然带着温度，“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请相信，它完成了最光荣的使命。”
正在撤离的乘客中，一位年轻男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驾驶舱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这个动作像涟漪般扩散开来，越来越多人停下匆忙的脚步，用各自的方式表达感谢。
“地面救援人员已经就位，请继续听从乘务人员指挥有序撤离。”潘祁继续说道，“对于给您旅程造成的不便，我深表歉意。但更重要的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信任与配合。”
驾驶舱里，潘祁松开发送按钮，长长呼出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话—如此私人，如此赤裸的情感暴露。但某种直觉告诉他，今天这样的特殊时刻，需打破常规。
……
头等舱的谢知墨和江娉第一时间被乘务员引导至紧急滑梯撤退。
经历了一次紧急迫降，尽管两人见识过无数风浪，但是在生死面前依旧还是会感到恐惧，飞机停稳后，谢知墨第一时间打开安全带抱住了一侧的江娉。
反倒是江娉，在得知已经没有安全隐患后，脸色很快恢复正常，一脸神色如常，倒是让谢知墨这个大男人整的更像受到惊吓一般。
“行了，我不是好好的嘛，老谢，没啥怕的，你说的我都放在心上了。”
江娉将放在一侧的墨镜重新戴在脸上，顺带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再说，有你陪着我，我什么也不怕！”
这句话一说，差点又让控制好情绪的谢知墨差点绷不住。
“我也是担心咱们，昭懿还等着我们回家呢。”
“你行了喔，还大学教授呢，还哭鼻子，我就该拍下来发给你的学生看看…”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语间却充满了温情，一旁的二号位乘务员也是面带几分真诚的微笑在后侧跟着。
直到走到紧急滑梯前，江娉才回过神来。
“乘务小姐，我们的宠物呢？她还好吗？”
二号乘务员被突如其来的一问也是直接懵了，手指不知觉的把耳边的碎发往后捋了捋，这是刚才飞机降落时因为顿挫颠簸而散落的。
忽然，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双温柔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向不远处的后舱六号乘务员招了招手，“丁语笑，那只金毛在哪呢？”
小空乘急忙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的笑容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已经被地勤人员运下去了，应该安置在宠物区。”
丁语笑也是不愧于父母给他起的名字。
“先生，太太，您们放心，在后舱，你们的宠物我特意照看了，她可乖了，上了飞机直接睡过去了，飞机颠簸也才醒了一会。”
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丁语笑对江娉特意的眨了下眼。
“太太，看样子，这只金毛很有可能晕机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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