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才一天而已
耳机里，是几位飞行员陆续的准确复诵。
谢昭懿脑海里接连核实信息，神色平淡，情绪没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引导其它航班。
今晚进出港航班量大，刚才的五多分钟，是几乎一秒没有停歇的连续指令。
刚才有几架飞机按之前的航线走，差点触及被空军接管的空域。
在她有条不紊引导下，她很快的将航线调整过来。
在空域使用中，当空军因军事活动、战备任务等需要接管特定区域时，民航飞机需要按照空管部门的指令调整航线或避让。
谢昭懿看着前面自动化程序上飞机顺从的按指令调整方向，正准备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航线。
无线电中，深圳9411的机长语气紧绷，发着不满发言。
“管制，我这航线是提前报备审批过的，现在距离目的地只剩不到半小时航程，突然让我右转绕飞三十公里？这是什么情况？”
果然会这样，谢昭懿心下了然，她就知道有些机长会不满给他们的航线，毕竟他们可不知道附近空军和空管局的空域接管内容。
谢昭懿按下收发键，声音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深圳9411，指令已确认，执行即可。”
“现在高度层稳定，雷达上也没见冲突目标，你这临时调整连个具体原因都不说？我机上满员，燃油计算的是直飞余量，这么一绕不仅延误，备降油量都得打折扣了，绕飞风险总不能我来担吧？”
谢昭懿指尖在控制台边缘轻轻点了两下，信号里的电流声衬得她的声音愈发冷静。
“深圳9411，空域优先级高于飞行计划，这是规则。”
“规则也得讲道理！”
机长的声音里混着气流杂音，明显带上了较劲的意味。
“我现在能目视左侧空域有积雨云，绕飞高度需要申请上调，你这指令等于把我往风险里推。”
“深圳9411，”谢昭懿打断他，语速未变却添了层穿透力。
“上调至5000保持，五分钟后给你补航段。现在，立即执行右转300。”
她顿了顿，补充道，“备降油量不足的问题，落地后联系签派，空管局会出具协调函。”
驾驶舱里沉默了几秒，传来操纵杆转动的轻响，机长的回应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却少了刚才的火气。
“深圳9411收到，右转300，上5000，希望你们的协调函管用。”
“执行后报位置，深圳9411。”
谢昭懿松开按键，屏幕上深圳9411的航迹正缓缓偏折，她调出相邻空域的加密图层。
那里几架军机的标识正以编队姿态掠过，这是机长们看不到的画面。
……
中间休息的时间谢昭懿终于有时间回复一下手机里的信息。
引入眼帘的就是潘祁发的：
“啥时候下班？”
信息显示是半个小时前。
想想还要熬到明天中午11点半，谢昭懿无奈。
“得明天11点半呢，大夜的含金量！”
“你开车上的班？”
信息立马回了过来，谢昭懿挑眉，这个问题问的挺好，都怀疑是不是潘祁知道些什么，她今天还真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单位。
谢昭懿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过去。
“查岗呢？今天没开车，怎么？担心我熬夜熬得开不了车？”
发完消息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壳。
晚上的确她没开车过来，是米乔被抓飞，正好也要到机场，于是顺路就一块过来了。
途中米乔看出她身体不适还催促让她请假回去休息。
但是进近管制这个职业，哪能临时请假，空中的航班可不会因为谁的身体不适就暂停起降。
每个班组的排班都是精密咬合的齿轮，少了谁，都可能让整个进近区域的秩序乱成一团。
谢昭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想起米乔在车里皱着眉说。
“你这脸色差得跟纸一样”，
喉间泛起一丝涩意。
手机震动一声，是潘祁的信息。
“我接你，明天我准时到。”
仅仅刹那，她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轰鸣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冰凉的壳面都被捂出了点温度。
“我知道你在忙，别拒绝我，昭懿。”
似乎是长时间的未回复，让对面的男人着了急。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指尖悬在输入框上却迟迟没落下。
进近休息室里永远弥漫着低低的言语声和发送信息的信息提示音，可这一刻，那些熟悉的背景音都像被隔在了一层玻璃外，只剩下心脏擂鼓似的节奏，敲得她耳尖发烫。
“潘祁….”她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尾音轻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缓和许久，谢昭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指尖终于落在屏幕上，敲出一个“嗯”字。
一个字，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却让心底那片刚经历过风暴的湖面，悄悄浮起了点暖意。
……
夜凉如水，风带着点潮气吹过来。
潘祁站在卧室阳台上，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暗着，刚才发出去的消息已经收到了回复，就一个“嗯”字，可他盯着那小小的字眼，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他知道谢昭懿的性子，不是随便会依赖人的那种。能让她松口应下，已经不容易了。
楼下的路灯亮着，晕开一片暖黄的光。潘祁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不怎么圆，却挺亮。
他想着谢昭懿此刻大概还在管制室里盯着屏幕，眉头估计又习惯性地蹙着。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像是这样就能替她舒展那点紧绷似的。
刚才，就在他发信息给谢昭懿之前，收到了米乔的信息。
信息就一句话。
“好邻居，表现的时候到了，明天帮我去接一下昭懿。”
看到那行字时，潘祁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今天，昭懿似乎是大夜班……
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回复了个：“好！”
明天能见到她，无外乎他的心情是雀跃的。
“才一天而已。”
他失笑地摇摇头，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时带起的风拂动了窗帘，月光趁机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细碎的光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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