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再被辱——婆母摔出和离书
晴光射牖,素壁生暄。
沈月疏斜倚在沁芳斋的圈椅里,小口啜着糖水。
自嬷嬷过世,这是她头一回踏出疏月园。
原打算去看看卓鹤卿相赠的那三间铺面,可只走过一家,便又折回了这处。
那几间铺面虽比沁芳斋宽敞,进项也更丰厚,终究只是生财的器物,哪有这沁芳斋来得教人心安。
“姑娘,”
青桔推门而入,朝沈月疏低声道,“沈月明正在厅中,执意要见您。”
“只说我不在。”
沈月疏眼也未抬。
方才踏入沁芳斋时,她便瞥见了沈月明的身影,才特意绕开。
这几日心绪不佳,若真与她争执起来,未必占得上风。
既然惹不起,总还躲得起。谁知这人竟如影随形,躲也难躲。
“奴婢方才便是这样回的话,”
青桔语气微急,
“可她说……若寻不着您,便要去疏月园里候着。”
沈月疏闻言心头一凛。她如何知晓疏月园?
略一沉吟,终是淡淡道:“请她过来罢。”
沈月明随青桔入内,未及站定便劈头质问:
“沈月疏,你能否管好沁芳斋的门庭?别再让程怀谦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原是她和程怀谦新婚尚不足十日,方才她又撞见程怀谦携一娇俏女子踏入沁芳斋。
本想端起正室夫人的架势训诫那女子,反被程怀谦当众掌掴,颜面尽失。
这口恶气无处宣泄,便想来沈月疏这里讨个便宜。
若在往日,她自问不是沈月疏的对手。
可如今对方刚被卓家赶出府门,又痛失桂嬷嬷,心绪低迷,正是可乘之机。
沈月疏静静瞧着对方,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她轻缓地搁下茶盏,声音清冷:
“妹妹与其让我约束门庭,不如先管好自家夫君。程怀谦生着双腿,即便不来沁芳斋,也自有醉月楼可去。”
沈月明不甘示弱,道:
“怀谦即便去醉月楼,终究知道归家。姐姐独守这疏月园,数九寒天里,怕是冷透心扉罢?”
“这般‘温暖’,我确实无缘消受。”沈月疏垂眸轻抚茶盏,“倒是妹妹,时常三人四人作伴,岂止暖和,怕是热闹得紧。”
这话如银针直刺心窍。
沈月明辩不过,戾气乍起,猛地将案上茶盏掼得粉碎。
仍不解气,竟发狠推倒身旁博古架——架上玉玩瓷瓶纷坠如雨,裂帛碎玉之声响彻厅堂。
她犹未尽兴,又抱起案头青花古瓶欲砸,却闻沈月疏幽然开口:
“此瓶作价五百两。你若舍得,不妨试试程怀谦可愿为你填补这亏空。”
沈月明手腕悬在半空,心下已怯。
然众目睽睽,终是银牙一咬,任那宝瓶坠地——碎玉声里,五百纹银化作满地碎瓷。
尘烟散尽,沈月疏眸光清泠,转向青桔:
“三姑娘既砸痛快了,气该顺了。给她奉盏糖水,好生歇着,待程国公府来人带银赎人。”
复对从流温声道:
“去程国公府见管家,只说他们家少夫人癔症发作,沁芳斋已代为诊治。请他们携六百两诊金前来领人。”
末了眼波轻转,落在沈月明惨白的脸上:
“妹妹在程国公府,总该值这个数吧?”
“沈月疏,这堆破瓷碎瓦,也配值六百两?”
沈月明万万没料到对方当真索偿,此事若传进程国公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妹妹不识货,那便请程国公亲自过目品鉴,如何?”
沈月疏浅笑盈盈,眸中却清冷如霜,若说值,怕是三百两银子顶天了,可惜东西毁了,便由不得你。
沈月明闻言色变。
此事断不能惊动国公爷,只得暗使贴身丫鬟回府向崔氏求取银钱。
丫鬟战战兢兢将前因后果禀明崔氏。
崔氏听得心头火起,却不得不强压怒气——
此事既不能让沈莫尊知晓,更不可惊动程国公府。
最终只得咬牙开了私库,自掏体己填补这六百两的窟窿。
沈月疏将六百两银票仔细收好,这才解开沈月明的束缚。
方才一阵急怒攻心,竟忘了追问她如何知晓疏月园的事。
也罢,这等蹊跷事,交给程怀悦去查再合适不过。
~~
沈月疏自沁芳斋出来,便径直往卓府去了。
上回从卓府走得匆忙,未及多带几册书卷,如今得了闲暇,正好回去拣选些典籍。
才跨进卓府朱门,便遇着了婆母房里的丫鬟春燕。
那小丫头一见她,眼角眉梢都透出喜色,忙凑到耳边低语:
“夫人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太夫人天天在老夫人跟前念叨,要大人与您和离。您若再不回来,只怕...”
沈月疏浅浅一笑,截住她的话头:
“春燕,这些时日可曾见过卓大人?可知他现下在何处?”
春燕摇头:“奴才这些日子从未见过大人,其余的就不知了。”
沈月疏踏入梅园书房。
这间书房向来由她亲自打理,如今久未踏足,四下已蒙了层薄尘,恍若遭人遗弃。
“青桔,去打盆水来,我且将这书柜擦拭一番。”
她素来见不得典籍蒙尘,话刚出口却又自嘲一笑——他的书房,又与己何干?遂轻声唤住青桔:“罢了,留给……他日后的娘子费心吧。”
她将拣选的书籍仔细收入箱中。
这些孤本在坊间难寻,如今既尚有资格阅览,自当珍惜。
若真到了劳燕分飞那日,怕是要原样奉还的。
“月疏。”
卓老夫人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里响起,她将一纸素笺轻轻放在积了薄尘的案上,
“鹤卿不在,你先签了吧。”
沈月疏正踮着脚在书架深处寻书,闻声探出身来。
走到案前,规规矩矩唤了声:“母亲。”
目光垂落,待看清那纸上墨迹淋漓的三个字——“和离书”,她呼吸微微一滞。
这就……要和离了?
她稳住心神,抬眸直视老夫人:“鹤卿在哪儿?此事,为何不亲自与我说?”
老夫人避开她的目光,指尖轻抚案沿:
“他不想见你。那些他赠你的铺子都归你,我再添两处。这条件,很丰厚了。”
“母亲,”
月疏敛衽施礼,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转圜的坚决,
“和离终究是儿媳与鹤卿之间的事。当年缔结婚姻未曾问过儿媳心意,如今若要离散,总该让他亲口与我说清。若不见他一面,这纸和离书,恕难从命。”
她垂眸掩住眼底泛起的涟漪。
这个结局早已在心中辗转千回,真到此时反倒异常清明——断不能学那市井怨妇哭闹失态。
纵有万般委屈,也该化作咽下的泪、挺直的脊梁。
他赠的铺面田产已足够余生用度,再多不过是锦上添花,少亦无妨。
可终究意难平。
朝夕相伴整岁,画眉研墨的温情犹在眼前,她定要他亲口给自己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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