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野原广志的暗恋【修】

那抹米色风衣的背影，像一枚被春日阳光烘焙过的烙印，深深地烫在了野原广志的心头。连续几天，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在课堂上，教授讲解宏观经济理论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黑板上的公式扭曲变形，最终总会组合成那双清澈的黑眸。

在食堂里，他看着餐盘里的炸猪排，会莫名联想起她别在风衣领口的那枚精巧的银色树叶胸针，想着她会不会也喜欢这种庶民美食。

就连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泛黄的纹路，眼前浮现的也是樱花雨中，她微微低头，发丝被风拂过时那带着点无奈的瞬间。

“完了，野原，你没救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带着既甜蜜又慌乱的无奈。

这种状态自然逃不过朝夕相处的室友们的眼睛。

“喂，野原！”这天晚上，铃木终于忍不住，把一本《金融概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吓了旁边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的高桥一跳，“你这家伙，从那天在樱花坡道回来之后就不对劲！老实交代，是不是还在想上见加莉的事情？”

野原广志正对着一本被他无意识间画了几颗歪歪扭扭的爱心的笔记本发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个激灵，手里的自动铅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迅速泛起一层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哪、哪有……我只是实习太累，还没缓过来。”

“少来这套！”铃木几步跨到他床边，一屁股坐下，用力搂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让野原广志龇牙咧嘴，“看你这一脸思春期的蠢样，跟看到偶像女团走不动道的国中男生似的！我们可是经过严格考试进入明治大学的经济系精英，怎么能被区区美色扰乱心智！”

他说得义正辞严，完全忘记了自己上周还在为法学部的某位学姐神魂颠倒。

高桥也慢吞吞地摘下半边耳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鼻音：“铃木，你别把野原勒死了。不过……”

他转向野原广志，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难得透出一丝精光：“野原，你最近确实很奇怪。吃饭会走神，洗澡忘了拿毛巾，昨天甚至还把社会学笔记当成经济学作业交了上去。这可不像你。”

野原广志在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攻势下，心理防线迅速崩溃。

他本来也不是善于隐藏心事的人，这几天的辗转反侧和莫名悸动早已积压得他快要爆炸。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挣脱开铃木的手臂，双手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早上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脸颊烫得厉害，几乎能煎鸡蛋，“我好像是……有点……”

“有点什么？”铃木凑得更近，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八卦的热情。

野原广志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部勇气，才几乎是嗫嚅着承认：“……有点……喜欢上见加莉同学。”

尽管早有猜测，但听到他亲口承认，铃木还是发出了一声夸张的抽气声，猛地向后一仰，用手捂住心脏：“天哪！野原广志！你竟然真的对那位‘大小姐’动了凡心！勇气可嘉！不过，你确定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吗？”

高桥也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却精准地补了一刀：“野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根据现有数据和传闻分析，这相当于挑战一个隐藏BOSS，难度系数未知，但通关奖励异常丰厚。”

他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野原广志。

朋友们毫不留情的评价像冰水一样浇头而下，让野原广志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一半。

他把脸埋进手掌里，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我知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突然，很不现实。但是……但是那天看到她，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和认真，试图向朋友描述那种无法言喻的冲击：“她不只是漂亮……你们明白吗？她走在樱花雨里，看起来很安静，有点距离感，可是她低头走路的样子，还有看过来那一眼……我觉得她又可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我看着她，就觉得心跳得好快……”

他说完最后一句，耳朵尖都红透了。

宿舍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铃木收起了夸张的表演，高桥也坐直了身体。

他们看着野原广志，这个平日里开朗上进、偶尔会跟他们一起争论哪个女明星更可爱、对未来充满务实规划的室友，此刻脸上却带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

这让他们意识到，野原广志这次，恐怕是真的陷进去了，而不是一时兴起的荷尔蒙冲动。

“喂喂，你来真的啊？”铃木摸了摸下巴，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嗯。”野原广志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那件因为实习而有些磨损的西装袖口上，声音更低了，“可是，就像你们说的，我凭什么啊？上见同学她……她看起来那么美好，家世好，成绩好，长得更是……我连跟她说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回想起那天她扫过来带着好奇意味的眼神，心口就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让人坐立不安。

“野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铃木猛地一拍大腿，刚刚的慎重瞬间被“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取代，“喜欢就去认识一下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难道要等到毕业，看着她挽着不知道哪个幸运的男人的手，你才躲在被窝里一边后悔一边看爱情电影追忆吗？”

高桥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慢悠悠地分析：“从行为学上讲，尝试接触虽然存在被拒绝的风险，但也存在建立连接的可能。而不尝试，可能性就是永恒的零。而且，野原，你条件也不差啊？身高够，脸也长得端正，成绩优秀，性格踏实。除了有时候神经比电缆还粗，脚可能有点臭之外，没什么硬伤。”

“喂！高桥！我的脚才不臭！”野原广志红着脸抗议，但心底深处，似乎因为朋友这番话，那泄了一半的气又悄悄鼓回来一些。

“就是！”铃木立刻附和，开始掰着手指头数，“你看啊，野原广志，身高一米八，在日本人里算是鹤立鸡群了！脸嘛，虽然比不上偶像明星，但也算浓眉大眼，挺精神的！最重要的是，你脾气好，有责任感，将来肯定是个顾家的好男人！这点很重要！那些只会耍帅的小白脸根本比不上！”

他被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鼓励”着，原本沉甸甸的心情，竟然奇异地轻松了一点点，甚至生出一丝“也许真的可以试试看”的荒唐勇气。

虽然理智依旧在耳边小声提醒“差距”“风险”，但那个名为“上见加莉”的影子，却因为这份被点破的心事，在他心里变得更加生动，也更加……有诱惑力了。

“可是……我该怎么做？”野原广志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又不知所措的茫然，“我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难道要像那些被拒绝的人一样，直接去递情书吗？”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笨手笨脚地拦在她面前，结结巴巴说不出话的样子，立刻打了个寒颤。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情书？太老土了！而且死得快！”铃木大手一挥，否定了这个方案，“我们需要的是……自然的邂逅！创造机会！”

“自然的邂逅？”野原广志和高桥同时看向他。

“没错！”铃木双眼放光，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新意义，“首先，要了解她的日常轨迹！比如她常去哪个食堂，喜欢在图书馆哪层看书，选修了什么有趣的公开课……信息就是力量！”

高桥点点头，难得地表示了赞同：“了解是第一步。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我们社团好像有人认识她同班同学。”

野原广志看着突然变得比自己还积极的两个室友，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觉得这样好像有点……猥琐？像是在暗中窥探别人的生活。

但另一方面，那个想要认识她、了解她的渴望，又像被点燃的小火苗，在他心里噼啪作响，压倒了那点微弱的负罪感。

“这样……真的可以吗？”他犹豫着问，眼神却已经暴露了他的心动。

“有什么不好！”铃木理直气壮，“这叫战略准备！难道你想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吗？野原，拿出你搞定难搞前辈的劲头来！追求女孩子，也是一场需要智慧和勇气的战斗！”

野原广志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智慧和勇气？他面对再难缠的公司前辈，似乎也没有此刻这般心慌意乱过。

那天晚上，野原广志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铃木轻微的鼾声和高桥耳机里漏出的微弱音乐声，眼睛盯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

脑海里一会儿是上见加莉微微颔首的侧脸，一会儿是室友们兴奋的怂恿，一会儿又是自己设想中成功搭话后，她露出羞涩笑容的场景。

这个想象让他忍不住夹着被子，把脸埋进枕头一阵傻笑。

他翻了个身，无声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又忍不住微微上扬。

“上见加莉……”

仅仅是念出这个名字，心脏就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陌生情绪，带着青春的酸涩与甜蜜，悄然在一个二十二岁青年的心底扎根、发芽。

前路布满荆棘，希望渺茫得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

但，那颗名为“或许有可能”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顽强地开始汲取他内心所有的养料，包括那份被现实打压下去、却又不断死灰复燃的，名为“喜欢”的心情。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勾勒出宿舍里桌椅的轮廓。

野原广志在辗转反侧中，迷迷糊糊地想着：明天，要不要……去图书馆附近“偶然”路过一下？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心虚的甜蜜，又夹杂着蠢蠢欲动的期待。

夜还很长，属于野原广志的兵荒马乱的暗恋，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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