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涯寻亲,咫尺天威
渝州城,飞仙楼。
作为方圆百里最负盛名的销金窟,这里永远不缺三样东西:十年陈的梨花白,扭断了腰的歌姬,以及喝碗马尿就敢指点江山的江湖豪客。
三楼,临街最好的雅间“闻仙阁”里,气氛却比冰窖还冷。
上官云雀捏着兰花指,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只坐了三分之一的紫檀木椅。
他那张敷了厚粉的脸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一双死鱼眼跟见了鹰的兔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往门缝和窗外瞟。
我的老天爷喂!
上官云雀心里哀嚎得嗓子都快劈了。
不良帅让他来,是“陪同”,不是“陪葬”啊!
玄冥教五大阎君来了四个,旗下的喽啰跟下崽儿似的洒满了全城,恨不得把耗子洞都翻过来。
这位倒好,直接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的飞仙楼摆了一桌,点的还是最贵的“龙凤呈祥”席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不知道他可疑!
这哪里是龙潭虎穴,这分明是把脑袋伸进了铡刀底下,还笑嘻嘻地问人家刀磨快了没有!
他对面,那位让他提心吊胆的小祖宗——李钰,则悠闲得像是自家后花园里听曲儿。
他单手支着下巴,指尖在温热的紫砂茶杯杯沿上轻轻划过,目光懒散地投向窗外。
楼下车水马龙,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轮滚滚声,混杂成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李钰看着这一切,有些出神。
多久没见过这么有烟火气的场面了?
前世被大运一脚油门送走之前,他还是个9-12-7的社畜。
再睁眼,就看到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那两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然后就被封进了冰棺。
一觉睡了三百年,醒来就成了这个老冰棍,在藏兵谷被袁天罡那个老变态填鸭式地灌输了一整年帝王术和武功。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份热闹,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良帅那老东西的棋盘已经摆开,李星云那小子是明面上的“王”,负责吸引所有火力,而自己,则是藏在袖子里的那把“将”军刀。
他脑海中,关于这个时代、这些人的记忆,如同被精心整理过的卷宗,清晰无比。
这得益于那个所谓的“顿悟系统”,一个内嵌在灵魂里的超级搜索引擎,总能在他需要时,将前世动漫里的所有信息进行逻辑推演,给出最优解。
如今,对面的一只“車”,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钰的指尖微微一顿,收回了纷乱的思绪。
“吱呀——”
雅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上官云雀浑身一僵,兰花指都绷直了,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弹射。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进来的人,心头猛地一沉。
进来的是一名白发青年。
他身着一袭剪裁考究的月白长衫,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行走之间,袖袍带起的微风都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潇洒。
这是一个被精心打磨过的贵公子,从头发丝到鞋底都写着“通文馆少主”五个大字。
正是张子凡。
他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随从,那二人极有分寸地随他入内,却并未上前。
只是一左一右立在门后,冲着雅间内躬身行了一礼,便如两尊石像般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却将周遭一切风吹草动尽收耳底。
那两道视线在行礼后,如有实质般扫过雅间,重点在上官云雀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与警惕。
上官云雀心里冷哼一声:两个大星位而已,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中天位的气机在他体内一转即收,那股审视的压力便消弭于无形。
他表面依旧是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但腰杆却在无人察觉间挺直了几分。
张子凡走进雅间,目光在上官云雀那副“我很好,我没事,我一点也不紧张”的僵硬表情上一扫而过,最终,牢牢锁定了窗边那个气度从容的白衣少年。
此行前来,是义父的命令。
一为探查这位神秘“公子”的底细,二为顺道去剑庐会会那位“前朝余孽”。
义父说得温和,但他心里清楚,这趟差事,凶险万分。
他抱拳,微微躬身,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在下通文馆张子凡,奉家父之命,特来拜会公子。闻听公子在此,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他直接点出是奉“家父”之命,既是表明身份,也是一种试探。
李钰的视线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他身上。
“坐。”
李钰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仿佛在吩咐自家小厮去搬个凳子。
上官云雀的眼角狠狠跳了一下,但还是立刻进入角色,强撑着站起来,扭着腰肢,摆出一副主家待客的架势,兰花指一翘,皮笑肉不笑地伸手虚引。
“哎哟,原来是张少主呀,真是稀客,快请坐,快请坐。您能来,真是让咱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呀!”
张子凡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刹那的凝固,被这股子冲鼻的阴阳怪气给噎了一下,但良好的教养让他迅速调整过来。
他从容落座,再次看向李钰,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
“久闻渝州山水甲天下,公子好雅兴。”
他提起桌上的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尽显世家风范。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来这渝州,可是为了游山玩水,还是……另有要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盘问,又给了足够的台阶。
李钰没有回答。
他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然后将那双平静得宛如深潭的眼眸,静静地投向张子凡。
雅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子凡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的错觉。自己仿佛不是坐在风雅的酒楼雅间,而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一个由无数镜面组成的囚笼里。
而对面那个少年,就是囚笼外唯一的观众。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念头,每一次心跳,都被那双眼睛映照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李嗣源教他的所有话术,所有应对方案,在这一刻,都变得像个笑话。
“张子凡。”
李钰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清晰地压过了窗外所有的喧嚣。
“通文馆圣主李嗣源的义子。”
张子凡的呼吸,骤然一滞。
李钰继续道,
“修炼的是至圣乾坤功,已入小天位,不错。”
这一句评价,像是一个长辈在点评晚辈的武功,轻描淡写,却让张子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些不是秘密,但在通文馆外,知之甚少,更别提被人如此云淡风轻地当面点破。
“你不好奇吗?”
李钰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张俊美的脸在柔和的光线下,透着一股妖异的魅力。
他盯着张子凡的眼睛,像一个循循善诱的魔鬼,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的义父,通文馆十三太保之首,通文馆的圣主,为何偏偏派你来渝州?”
李钰的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张子凡心中最隐秘的角落。
他当然好奇过。
义父麾下高手如云,论实力,他并非顶尖。
论心智,更有几位叔叔在他之上。
为何这趟凶险未卜的差事,偏偏落在了他的头上?
义父说,这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他的器重。
他信了。
“家父自有考量,不敢妄自揣测。”
张子凡强自镇定,放下茶杯,试图夺回对话的主动权。
“倒是公子,对我通文馆的事了如指掌,不知是何来历?”
“我的来历,你很快就会知道。”
李钰轻笑一声,根本不接他的招,自顾自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他让你来查我,是其一。”
“让你去剑庐,探探那位‘前朝余孽’李星云的虚实,是其二。”
李钰每说一句,张子凡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两项,正是李嗣源密令中的核心!
“而最重要的……”
李钰拖长了语调,欣赏着他脸上逐渐崩裂的表情,声音如同自冰缝中挤出,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是让你来投石问路,是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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