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喜里隐忧

云林山桃，从小香港回来，整天幸福着、甜蜜着、快乐着，享受着。除了上班的工作时间，闲下来就腻歪在一块不愿意分开。

            建筑公司在学校后院修建的三层教学楼已顺利竣工，线路水管也都通了。工人们拆卸了几个月严严包裹着楼体的脚手架，推倒清理了隔在老教室后面的简易墙，新建的教学大楼就如久藏深闺的漂亮姑娘，猛然惊艳现身了。竣工验收听说是在县里的一个宾馆进行的，几个小车拉着一伙人上山来转了一圈就下去了。具体过程外人不得而知。不过，这个高挺起来的贴了浅红色小瓷片的每层三个大教室的教学楼矗立在山顶的蓝天白云里，是非常显眼、非常漂亮。

            连着几天，白云村分散在几个山头川道里的男男女女，纷纷跑上山顶来看了新教学楼。一个个万分高兴、连声赞叹。

            教学楼两边都有宽敞的楼梯，每层最右首那一间设置了男女厕所，这在全县新建的教学楼里面是独一无二的，其他小学甚至中学的教学楼上都没有卫生间，学生课间休息都要打仗一般紧张着跑厕所。教学楼两头为了美观，突出来的部分，就是一间宽敞的教师办公室。现在，只有二十几个学生，一个老师的白云小学，盖成了这么一座有九个大教室，六间教师办公室的教学大楼了。大楼后面还捎带着盖成了锅炉房和灶房，这个冬天，只要去几十里路的煤矿拉一车煤，白云小学就能带头在全县通上了暖气了。

            县里文教局派人拉了仪器上来，忙了两三天，在顶层的一个教室安装成了一个设备齐全的电教室。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安着大保险门，一层的窗户都加了防盗钢筋。以后，白云小学的安全就不成问题了。对于教学楼投入使用以后的安排，云林校长也已经有了设想了，他想着在一楼安排男女生各一个宿舍，便于他休息时间管理。还有一个教室空着，他想作为阅览室和活动室最好，上课的教室就都放在二层去。

            教学楼盖成以后，为了对老革命向大姐有个好交代，省市县各级都极为重视，专门派人上山检查了好几次，打算筹办一次有一定规模的竣工仪式，到时候请向大姐来给新校隆重剪彩。

            县委书记还不放心，叫了文教局长来学校再次仔细检查。李书记闻声骑着他的摩托车赶来陪同。

            他们绕过前面的老教室，去逐个看了新教楼。县委书记问：“课桌凳怎么办？”跟在后面的云林说：“老教室里的旧课桌还都能用，搬来就可以了。”

            县委书记问文教局长：“你们也是这样想的？”文教局长能听懂书记的话外音，连忙说：“县里已经定做了全套的，短期内就能运上来。”书记又问：“学校有多少学生？”云林说：“现在共27名在校，还有一些在外面借读的，家长已经说好了，下一学期转回来上学。”

            县委书记给站在旁边的村里的李书记说：“你们这个白云村可是相当于过去一个山区乡地盘的大村呀，外面还流散着多少个孩子不能好好上学呀？”

            李书记说：“云林校长搞过统计，说是一百来个。”云林说：“到处借读的和失学在家的总共89名适龄儿童。加上现在在校的共116名。”

            县委书记说：“千方百计想办法，都把他们叫到学校上学！不然，盖这么好的学校，没有学生，空荡荡的，来了人光看空教室吗？”

            李书记抓紧时机说：“没有问题！这么好的教学楼一使用，加上云林校长这么高水平的老师，城里的条件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我保证拉也把娃娃们拉到学校来！”他看着文教局长说：“还有一个大困难非你们文教局解决不行呀。”文教局长问：“还有什么困难呀？”李书记说：“你不看校长现在还是光杆司令吗？一百多个学生一下子涌进学校来，一个老师能行吗？”

            文教局长知道凭白云小学现在这样的环境条件，再往上派教师已经不是多么困难的了。他立即痛快地说：“只要你们动员回来外流的一百多适龄儿童入学。我立即给你最少派两个最低程度是中师毕业的教师上来。”

            看完新教学楼出来，县委书记站在旧教室的前面，怎么看都觉得不怎么配套，就问：“这几座旧房子怎么办？就这样挡着吗？”文教局长说：“设计是把这两排教室和前门围墙都拆掉，把东西两边的挨墙的平房再粉刷一下换上新门窗。中间这一片准备全部或者铺地砖或者载树木花草，学校整体就园林化了。”

            县委书记说：“那还等什么？”文教局长回答：“计划明年开春以后动工，一次性拆旧房建成这个广场，后半年新学期开始，新的白云小学就可以完全投入使用了。”

            书记气呼呼说：“照你们那样慢吞吞地按部就班，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省市领导已经过问过好多次了。你们能等到明年，向大姐不一定能等呀！”对着文教局长命令：“再不许你们慢慢走了，现在离国庆还有一个月，回去以后马上找一个有资质的园林公司，赶国庆建成，省委领导要亲自去北京请向大姐来给新学校揭幕剪彩。”

            看着文教局长仍面有难色，书记斩钉截铁说：“这是政治任务，你要是不行，县委会考虑派能行的人来干！”文教局长连忙表态：“没有问题，我蹲在山上看着干也要按期完成！”县委书记高兴了说：“我就知道你没有问题。要不是时间紧迫，我会亲自领着你来这里吗？”

            文教局长瞅机会和李书记商量：“兄弟呀，这次可是给你们白云村白白送了一座高标准的新学校呀。你们没有出钱，能不能出一些力气，先把这些旧平房都拆了，我的工队一上来就能动工。时间不等人呀！”

            李书记一口答应了：“没有问题，我保证三两天就拆得平平的！”实际上，李书记盘算了，拆这几座旧教室，不但不用花钱，给山上想盖房子的人一说，他们一定会抢着来出钱买这些砖瓦楼板和门窗呢。借机多少还能给学校收几个钱。

            县里的领导一走，李书记就让云林领着学生们把教室里的桌凳床板都搬上了新楼，第二天，就有农民来上了房顶叮叮铛铛揭了顶上的水泥板。

            第三天，省里一个园林公司的几十个工人几辆汽车就拉着施工材料上了山来，一进校门就摆开架势动工了。听工头说：“甲方限定我们二十天完工，可能要日夜轮班施工了。”再一天，县建筑公司原来建楼的那个工队又上来，开始另建大门砌围墙了。

            李书记来给云林说：“我逐个给孩子在外面借读的家庭都通知了，让他们赶国庆节就让孩子们转回来上学。如果人家那边的学校不退费，就不要了，咱们这里终究是免费教育，也不收啥钱，让他们把课本作业本拿回来就行了。还有那些不念书在山里乱窜的碎猴子们，叫他父母揪着耳朵也要揪到学校里来念书！我不信，咱们这么好的学校就没有学生娃！”

            云林担心：“你一下子叫来那么多人，我一个人能教得过来？还有吃喝拉撒睡。”

            李书记说：“你不用操心，他文教局长当着书记的面表态了，我再去催一催。”

            云林还觉得这样干太快了：“即使派了老师来了，吃饭就是个大问题。”

            李书记说：“不怕，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家其他村那么多老师，难道都饿着不吃饭？到时候我想办法，大不了雇一个炊事员，山顶上也就是三四百块钱的事。就这我还给他文教局打主意着哩。他们不派炊事员还不能按半个临时工给山桃妈加一点工资吗？”

            云林知道了白云小学马上就要上规模变样子了，心里乐滋滋地兴奋着等着正式当他的真正的校长。他一遍遍设计着给下级教师安排工作的情景，感到自己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云林跳着唱着上观察所去吃晚饭，山豹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云林莺歌燕舞，喊道：“哥，拾了多少钱？”“钱？什么钱？”云林莫名其妙。

            山豹说：“看你样子不是拾了钱是啥？”云林说：“是白云小学要大变了！”山豹说：“人都知道，我去那个新楼上都看了几回了。”云林说：“你等着，不出二十天，就不是现在的白云小学了。”

            山桃听见了，喊云林进了她的办公室说：“场里通知，明天要我去市里考驾照。”云林说：“好呀，早去早回。我一天不见你，就心发慌。”山桃问云林：“你能不能歇几天假陪我去一趟？”云林笑了一下说：“好我的心肝宝贝哩，我也想跟着你出去逛逛，可是实在是离不开呀。要不等下一个星期天咱俩一起去？”山桃说：“人家是早就安排好的时间，会专门为我礼拜天不休息吗？你不能去就算了。”

            吃饭的时候，山桃妈给云林说：“山桃说要去市上考驾照，你能一块去吗？”云林说：“我周内实在不能离开学校呀。”山桃妈再没有言语。

            晚上，山桃给场长拨了电话。电话通了好一会，两个人都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山桃说：“我不想去考那个照了。”场长说：“你是不愿意我们单独见面了吗？”山桃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场长说：“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吗？”山桃无言以对。场长说：“别瞎想了。我明天一早上山来接你！”说完，不等山桃说什么，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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