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母亲的心
天还没有亮，山桃妈就睡不住了，她自从一出生就睡的土炕硬板，躺在软绵绵的席梦思上面，感到就像泡在水里一样不踏实，整整翻了一夜的身。山桃六点多起床的时候，母亲已经穿得整整齐齐，洗漱完毕，黑着灯端端正正在床上坐了好一会了。
山桃要去驾校集中，给母亲说：“我要去考试，我下去给你把一天的饭买好，你就在宾馆看电视吧。”山桃妈说：“你要把你娘关警闭吗？我再也不想一个人在这活监狱呆了！”山桃说：“你可以下楼去在近处转转呀。”山桃妈说：“这里面就像迷宫一样，我能找回这个房子吗？连电梯都不会开。还是跟着你，就在你考试的考场外面等吧。”山桃想，也只有这样了。
场办主任已经把早餐买上来了，是快餐店的豆浆油条，一人一份很快吃了。场长给山桃说：“我们要去省上办事，先把你送到驾校那边去打个照，给人家说一声，就把车直接开到考场，送你们去哪里等着吧。再有事你就打电话。”山桃应承了。场办主任去大堂退了他和场长的房，山桃妈叫山桃也退了房两个人去住小旅馆，场长说：“退啥？你俩就住在这儿！住到小旅馆，连车都没有地方停。我们去省里，晚上有事回不来。”
上车的时候，山桃妈跟着坐上了车，场长问：“老嫂子，山桃去考试，你自己出去到街上转转，到中午山桃回来在这里和你一起吃饭吧。”
山桃妈说：“我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怎么敢一个人上街去？就跟着山桃吧，去了在外面等着。”山桃说：“不要紧，一天只考一类，我想最大三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我出来领着我妈在街上转转。”
场办主任笑着说：“桩考是在城乡结合部的空地里，你妈去了可以坐在一旁等，路考可是离城里很远，人家会叫你妈坐教练车吗？再说，也不一定需要多少时间，考官拿着花名册点名的。如果你在最前面，有可能用不了几十分钟，要是在最后面，有可能要等整整一天也说不定。”山桃说：“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场长立即说：“叫刘师把你那一辆车开下来吧，让你妈坐上车赶。”山桃说：“不用那么费事了。我到时候想办法。”场长说：“费啥事？车放在山上也闲着，你们观察所的车，就是专门给你这个所长坐的。”接着给主任说：“给刘师通知一下，叫他今天想办法上山去把车开下场里，明天开到市里来吧。最好赶上班以前来这里。”
场办主任马上拿出手机通知了刘师。刘师说：“没有问题，明早七点半以前我在宾馆楼下等。交警队还有我的老战友当权，我来了可以走走后门的。”主任赶紧说：“那你现在就给你老战友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把山桃所长今天的桩考排在前面。”刘师说：“山桃所长的桩考我们模拟练习过无数遍了，通过不存在问题。我就叫老战友把她的考试顺序往前移一移，这个也不算走后门，这点小事，他不会推脱的。”
到了驾校门口的大路上，看见驾校雇的一辆大班车已经停在人行道上等着去考试的学员们了。主任专门进去问了能不能捎着山桃妈，得到了可以的肯定回答，给山桃来说了。场长又叮嘱：“如果有问题就坐出租去吧。”又给山桃说：“考完就不要等驾校的车了，直接打的领你妈去街里逛去。”主任还说：“吃饭就在宾馆那里吃，我预付了押金，你们签字就可以了。”
山桃妈插话说：“那地方坐着吃饭浑身都不自在，我还是和山桃在街上的小摊子吃吧。”场长说：“老嫂子，出了门，可不敢乱吃东西，小心闹肚子呀。”山桃说：“我们转着看迟早再说回去不回去的事。”场长说：“那也行。”小车去了到省城去的路。
那个驾校出钱雇的大班车把快一车人拉到郊外早就排设好了的桩考现场就走了。
还不到八点钟，那个为拉大城市框架而新修的还没有通车的大道的十字路口，已经有熙熙攘攘男男女女许多人在叽叽喳喳着了。后面的车辆还不断给等着考试的队伍里增加着人。山桃看着这么多的考生，真担心等一天不一定能考完。
这时候，刘师给山桃打来电话：“山桃所长，到了考点没有呀。我给老战友较之好了，已经把你的表放到前面了。”山桃说：“我怕过不了呀！”刘师说：“你大胆去，你的技术我有把握！万一有啥，我的老战友他会不管吗？人家现在可是主管业务的副支队长了。”
不一会，几辆警车开到了现场，在各处移动说话的人群都跑过来聚集在了警车周围。一个大警车上边安着扩音大喇叭，放了事前录好了音的考场纪律以后，一个警察用当地话喊着：“大家注意，按号点名，一次四个人，在四个路口考。一组一组点了名的在十字中间排队，其他人一律站在路两边的人行道上等候，我念到谁谁答到出来排队。”
第二组里的人名里就念了山桃的名。山桃赶紧喊：“到！”站在了前一组的四个人的后一排。几个站在路上的警察领着排好队的人去了桩考的几排花杆和汽车跟前。看着山桃站队去了，山桃妈的心比山桃跳得还厉害。
其他考官就在考场开着窗口的大车里看着现场和监控电脑。听考官说交警支队的领导们也在通过电脑观察着考试的整个过程呢。东西南北各一人驾驶考试，一人做准备。驾校的校长早就给学员们说了，这一天交警队所有人的吃喝玩乐已经由他们那些校长们比三陪还精确周到地安排到了分分秒秒，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山桃妈想到前面去看看女儿怎么考试。可是警察们在还很远就拉了电视里经常在案发现场那样的彩条隔开了无关人员，不许近前。只好不断想办法从前面的人的肩膀空隙去看，个子低也离得远什么也看不见。她还在千方百计张望着的时候，山桃已经考完出来在人群背后找到了她，说：“妈呀，你还在看啥哩？”她一把拉住山桃问：“这么快就考完了？”山桃说：“是呀，考完了。”山桃妈问：“考得怎么样呀？”山桃拉着母亲往外走着说：“考官没有说啥，反正我没有碰倒一个杆。”
娘儿俩个走到大路口，挡了一辆出租车进了市里的中心街道下了车。山桃对母亲说：“我领你转一转百货大楼和超市，给你买几件衣服吧。”
山桃妈说：“转一会就算了，啥都不用给我买。这次来看病钱出得我都心疼了。”
山桃说：“咱也没有出多少钱呀。”母亲说：“我都听见了。不算吃了多少钱，光住一晚上咱俩个就要四百八十块呢。”
山桃没想到母亲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就问：“我都不知道，你咋知道的？”母亲说：“你们昨天晚上出去，我问了楼梯口坐着的那个姑娘。”
山桃哭笑不得，说：“住宿费公家报销了。”山桃妈说：“我看病是私事，人家公家能给出钱吗？还不是要扣你的工资？”山桃说：“真的不要咱家出钱！”山桃妈说：“不出钱我晚上也不想去那里睡觉了。眼睛一挤，就那么十来个钟点，二百多块钱？我一想就睡不着。”逼着山桃就回去退了宾馆的房。山桃只好说：“几晚上的钱都交了，人家宾馆不退钱的。”山桃妈虽然还想着睡一晚上就几百块简直是遭罪，也没有办法，只好不说了。
进了商场，给母亲看了几件合适的衣服，母亲不等去试就问价钱，一听都一二百块钱，说什么都不要了，山桃拉着他，她也不去试一试。最后只好去药店用一百二十块钱买了内科主任开的那些药就坐了公交车回了宾馆。
午饭后，场长打来了电话问：“山桃呀，今天考得怎么样了？下午还有事情吗？”山桃说：“早就考完今天的了。陪母亲逛了街，下午没有事情了。”
场长说：“一会儿主任过来接你，厅里这几个处长一直在念叨你呢。晚上一起吃顿饭吧。”山桃说：“我就不来了吧？那次喝醉丢了人了，见了他们不好意思。”场长说：“这次还有主任保驾，你不会喝醉的。要不过来，好几十万元就难办了。主任开车去了，你准备准备来吧。”电话挂了。
山桃给母亲说了。母亲说：“推掉不去了吧，我怕你喝醉了酒出丑。”山桃说：“好像不行呀。”母亲说：“那我跟着去，万一喝多了酒我也能照看你。”山桃说：“人家那些客人都是省里的大干部，你去了咋说呢？”母亲说：“我就坐在大门外面等着你！”山桃说：“有保安，不让坐。”母亲还不让步说：“反正不管咋说，我都要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太难受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山桃看母亲这个执拗样子，只好说：“那就等主任来了说吧，不行就让你在车里一直坐着等。”
场办主任不到一个小时就开车到了宾馆大楼下面，给山桃打电话，山桃说：“我妈死活要跟着去。”主任说：“我来劝劝。”就上楼来了。
山桃妈仍然是不转弯一个态度，理由是一个人心慌，在宾馆坐不住。主任说：“我给你想办法去。”出去找了楼层的服务员，打听好服务员是个还没有结婚的姑娘，两点半下了班也没有事情，就掏给了五十块钱，说：“你陪老太太下午在宾馆周围四处转转，晚饭就在宾馆的餐厅随便吃啥，只要哄着老太太不着急就可以了。”服务员碰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万分高兴地同意了。
把服务员领到山桃妈面前，她再也找不到要跟着山桃的理由，虽然不乐意，也说不出啥话了。只好眼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山桃坐上了场办主任开来的越野车走了。
山桃下午继续跟着场长和场办主任在林业厅和财政厅里楼上楼下来回跑了一下午，晚上在上次来住的那个女皇宾馆的一个大包间摆了两席酒菜，招待了处长科长二十来个人。说话、劝酒、夹菜、干杯，热热闹闹。一个个都酒足饭饱才告别离去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山桃妈虽然还有那个服务员陪着看电视，可她心神不定，如坐针毡，就耽心山桃夜不归宿。等不及了，让服务员替她给山桃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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