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采芳斋

临近过年腊月二十五，姜弘瑶的糕点在县城一炮而红。

每天出摊不到一个时辰就直接卖完了，和现代直播间的秒杀有的一拼。

还有不少体面人家的仆役挤过来，递上铜板预定，说是要当过年的礼。

她的摊位费被涨到了十五个铜板，大姐有些生气想上前问问，姜弘瑶本着民不与官斗，拉住了她，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带大姐他们离开这里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县城里的糕点铺子这下都坐不住了。

谁不知道近来冒出个新式糕点，唤作  “云朵糕”，听买过的人说，入口软乎乎的像吃了一朵云，价钱又实在，寻常人家也买得起。

好些客人揣着铜板上门，直问店里有没有云朵糕，伙计们支支吾吾答不上，急得直搓手。

长荣饼店的吴掌柜犯了心思，当即叫了伙计阿贵：“去，把那姜家姑娘的摊子上，买两块云朵糕回来。”

姜弘瑶姐妹仨个刚刚收摊，准备去买过年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都得买新的，三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先去哪家铺子，吴掌柜的伙计来了。

“姜大姐，生意好哇！”  阿贵几步追上来，脸上堆着笑，拱手作揖，“我是长荣饼店的阿贵，我们吴掌柜想着邀您们到店里坐坐，喝杯热茶。”

大姐刚要推木车的手顿住了，转头看向姜弘瑶，眼里带着些犹豫。

姜弘瑶心里透亮  ——  头天采芳斋的伙计也来过，无非是为了云朵糕的方子。

她对着阿贵弯了弯眼，语气客气：“阿贵哥，实在对不住。我们姐妹仨今儿个打定主意要去办年货，下午是真腾不出空。劳烦您回禀吴掌柜，就说明天上午我卖完糕点，准去贵店叨扰。”

她没敢应得太急，下午还要去采芳斋呢，总得留出些余地。

“成嘞成嘞！”  阿贵爽利应着，还伸手帮着推了把木车，“那我这就回去给掌柜的回话！”

姜弘瑶姐妹仨踏进采芳斋的时候，采芳斋买糕点的人不少，都站在柜台前选购着，你要两斤桃酥，我要一盒京糕，账房先生算盘打得飞快。

前一天来寻过她们的伙计眼尖，见她们来了，忙笑着迎上来：“三位姑娘可算来了，掌柜的正等着呢。”  说着就引着她们往后院去。

到了茶房门口，又小跑着去叫掌柜，“掌柜的，姜家姑娘来了！”

茶房里摆着张方桌，几条长凳。

大姐捏着衣角，坐得有些拘谨，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姜弘瑶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大姐别怕，待会儿我来说就好。”

小妹在一旁瞅见桌上的茶壶茶杯，手痒着想倒杯茶，刚伸出手，就被姜弘瑶轻轻按住了。

“别随便喝人家的茶水，”  她凑到小妹耳边。

“等会儿姐带你们去街口吃甜汤，比这香。”  小妹眨巴眨巴眼，乖乖收回了手。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藏青长袍马褂、头戴黑色瓜皮小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进门先扫了姐妹仨一眼，目光在姜弘瑶身上停了停，随即对着大姐拱手笑起来：“姜家阿囡，真是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是这采芳斋的丁掌柜。”

姜弘瑶瞧着他，那笑意堆在脸上，眼尾却没什么暖意，便也扯了扯嘴角，回了礼：“丁掌柜，劳烦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们，有话您就直说吧，不用客气。”

丁掌柜愣了下，才发现接话的是中间这个瞧着软乎乎的姑娘，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挑了下眉。

挨着方桌坐下，转头正对着姜弘瑶：“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们那云朵糕，我尝过了，味道确实不错。采芳斋想买你们的方子，你们开个价。”  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沫子在杯沿转了转。

“丁掌柜，”  姜弘瑶也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指尖捏着温热的杯壁。

“不知道您这边是怎么个买法？是只买云朵糕这一个方子？还是说，卖给您之后，我们就不能再卖云朵糕了？”

“自然是一笔钱买断。”  丁掌柜喝了口茶，语气笃定得很。

“既然是买断，你们往后自然不能再卖了。”

姜弘瑶垂下头，认真琢磨着。

过了片刻，她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怯生生的犹豫：“丁掌柜，我们年纪小，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实在拿不准主意。要不您容我们回去问问族里的长辈？这快过年了，正好聚在一块儿商量商量，过些日子给您回个准话，成吗？”

丁掌柜心里早有底  ——  前儿就让伙计打听了，这姐妹仨没了爹娘，家里薄底子还欠着债，全靠族里叔伯帮衬着，家离县城也不远，正是急着用钱的时候。

她们定然会回来的。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又热乎了些，客气地叫了伙计：“行啊，三位姑娘慢走。”

刚踏出采芳斋的门，大姐就拉着姜弘瑶往街角的墙根儿躲，急得声音都发颤：“二妹，不能卖方子！那是你的手艺，卖了就不能摆摊了！这生意这么好，每天都能进铜板，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卖方子不值当！”

姜弘瑶轻轻拉下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亮得很：“大姐，你别怕。我脑子里还有好多好多方子呢，这个卖了，咱们还能做别的。”

“咱们姐妹仨人单力薄，这方子攥在手里，也未必守得住，不如卖了干净。”  她又摸了摸小妹的头，语气软乎乎却透着劲儿。

“我还得送小妹去上学呢，咱们还要买大房子，去大城市生活，会挣很多钱的。”大姐见她有主意了，稳下心来，也就没再说了。

“二姐，二姐！”  小妹听到这话雀跃起来，扯着她的衣角晃了晃，“是去杭县吗？我还没去过呢！”

“杭县算什么，”  姜弘瑶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拉着姐妹俩往集市走。

“还有更大的城市呢！走，咱们先去吃碗芝麻汤圆，吃完再一人买一身新衣服！”

回到家时，日头已斜斜挂在檐角。

姐妹仨个在家收拾买的年货，小妹吃着大姐给她买的龙须糖，姜弘瑶笑着打趣她小心吃多了糖，牙长虫，到时候掉了牙可就再也吃不了好吃的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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