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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收尸人


“冯先生,您这会儿有空不?”  姜弘瑶眼尾弯成月牙,唇角噙着笑,脚步轻快地往前凑了两步。

“想不想去南市逛逛?”  话音刚落,她又往前挪了小半步,眼里满是期待。

“您平日里爱做些好人好事吗?”  说话时,颊边的梨涡浅浅陷下去,像盛了两汪甜酒。

冯远钧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脚跟往后挪了挪,顿了顿才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你这是……  想干什么?”

柜台后面的大姐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暗自纳罕:二妹怎么跟这两个男人都瞧着挺熟络?先前可从没见她对谁这么热络过。

姜弘瑶转身从大姐那儿取来先前冯远钧付的大洋,不由分说就往他手里塞。

“冯先生,今天这些算我请你的,不要钱,就当我们认识个朋友。”

说罢,她又歪了歪头,颊边的梨涡又露了出来,笑容里添了几分狡黠:“既然是朋友了,那你帮我个小忙,成不?”

冯远钧看着她这副  “单方面认亲”  的模样,忍了又忍,唇角还是忍不住往上勾了勾,差点笑出声。

他指尖转着银元,心里却揣着几分好奇  ——  这姑娘看着灵俏,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于是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了点调侃:“哦?什么忙?”

一旁的傅云州没说话,只静静看着,眉头却悄悄蹙了起来。

听姜弘瑶说这西装革履的男人是  “朋友”,他心里头莫名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闷闷的不得劲。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姜姑娘向来有主意,许是有什么打算,才故意这么说。

尤其瞧着她眼尾弯成月牙、笑靥甜甜的模样,更笃定她准是憋着什么主意。

往日里她只要笑得这么好看,保准是有事儿要开口。

果然,姜弘瑶笑得更甜了,没答他  “什么忙”  的问题,反倒先追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是不是朋友?”

冯远钧愣了愣,指尖的银元停了转动。他看着姑娘眼里的期待,又琢磨了琢磨这前后的事儿,最终还是带着几分不确定,迟疑地应了声:“是?”

就这么着,冯远钧稀里糊涂地就从客人变成了司机。

载着姜弘瑶、傅云州,还有满车的马齿苋和绿豆,直奔南市而去。

冯远钧握着方向盘瞧着后面并排坐着的姜弘瑶和傅云州,脑子里还在打转,还没琢磨透自己怎么就成了司机。

在车上姜弘瑶侧身问傅云州那边的情形,才知南市挨着江边,水退得比预想中快得多,只是退水后的麻烦才刚露头。

南市本就缺自来水,日常多靠井水河水过活,雨后滋生出成团的蚊虫苍蝇,痢疾便跟着蔓延开来,一日比一日重。

傅云州第一日就熬了马齿苋绿豆汤,想着能清肠止泻,可病的人实在太多,锅里添了又添的水,到后来汤淡得几乎没了滋味。

姜弘瑶听着没说话,知道淡得像白水的汤几乎起不到作用。

况且拉痢疾最需补水,得配些糖盐水才对路。

两人正低声商量着到了之后怎么调配汤水,一旁的冯远钧听着,这才弄清姜弘瑶竟是要到这乱地方送药的,忍不住暗叹这姑娘胆子着实不小。

下了桥头,眼前的路彻底成了泥沼,黄澄澄的泥浆裹着碎草,再难往前开。

傅云州忙喊桥头的丁子勇几人过来帮忙,小心把车上的木筐、绿豆和米往破庙门口搬。

姜弘瑶真心实意地和冯远钧说了声谢谢,多亏有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拿着盐巴和糖块就跟着傅云州左一脚泥右一脚泥地往前走,傅云州走两步,还帮着拉她一把,说着小心。

冯远钧却没开车走的意思,他从没踏过这样的地方。

迟疑了瞬,还是推开车门走了下来,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往巷子里走。

姜弘瑶走着走着,慢慢就捂住了鼻子。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味涌过来,有湿泥的腥气,有烂菜叶的腐酸味,还有种更重的、说不清是腥是臭的味,往嗓子眼里钻。

她下意识往墙边扫了眼,见墙根堆着些芦苇席,鼓鼓囊囊的不知盖着什么。

前头传来  “咕叽咕叽”  的闷响,像是钝器在烂泥里碾过。

她抬眼望去,只见个瘦高的大爷推着辆老旧的大木车,车轮深陷在泥泞里,每往前挪一步,木轴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大爷走到墙根,枯瘦的手指扣住芦苇席的边角,没怎么用力就掀了开来。

姜弘瑶的呼吸瞬间顿住,瞳孔猛地收缩  ——  席子底下裹着的,竟是个孩子。

那孩子面色青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大爷只拎着他细细的脚踝,像提溜着件轻飘飘的旧衣裳,“咚”  地一声就扔进了木车里。

紧接着,他又弯腰掀开另一卷席子,同样的动作,又一个孩子被丢进车里,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弘瑶浑身的血像瞬间冻住了,止不住打颤,下意识往前挪了两步。

视线越过木车边缘,看清里面景象的那一刻,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车里堆得满满当当,全是孩子的尸体。

小的不过陶罐大小,蜷缩着身子,像是还没睁开眼就没了气息。

大的也没到半人高,四肢细得像枯树枝,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连肋骨的形状都清晰可见。

她的手脚顿时麻得没了知觉,心跳像擂鼓似的撞着胸膛,每一下都震得耳膜发疼。

想转身躲开,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沉,怎么也挪不动;想闭眼别开视线,眼皮却像被钉在了骨头上。

就这么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几只绿头苍蝇  “嗡”  地从泥地里飞起来,落在一具孩子干瘦的胳膊上,爬来爬去。

傅云州拎着陶罐转身,就瞥见了姜弘瑶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  她脸色惨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木车。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神,手里的陶罐放在地上,几步冲回来,温热的手掌攥住姜弘瑶冰凉的胳膊,轻轻一旋就把她转了个身,让她背对着那辆木车。

又用双手小心地托住她的脸,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的软肉,声音发紧却刻意放得极柔。

“别看那边,不看,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的眼角,见她还没眨眼,却已经泛了红,“看我就好,来,看着我。”

见她眼神还是发直,像蒙了层雾,他又耐着性子哄:“来,跟着我眨眨眼,眨一下。”

姜弘瑶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傅云州紧张的眉眼上,跟着他的话眨了眨眼,眼圈一热,泪珠子就想往下掉。

傅云州见状,抬手就想替她擦掉,姜弘瑶却拨开他的手,手背蹭过脸颊,把那点快要落下的泪抹得干干净净。

她深吸了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着,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那辆木车上,看着大爷推着车,一步步走远,车轮碾过泥地的  “咕叽”  声,渐渐变得模糊。

那些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以前总觉得,这不过是个虚拟的小说世界,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就像个无意闯入的过客,早晚要离开,这里的生离死别,不过是纸上的文字。

可此刻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木车,车板上的孩子连件衣裳都没有,她才猛地觉得,自己也许错了。

这里有人生,也有人死,每一条命,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那些孩子也曾笑过、闹过,也曾有过温热的体温。

那她呢?她在这个世界里,到底是什么角色?

一旁的冯远钧全程看着这一幕,喉结猛地滚了滚,一股恶心感从胃里往上涌,带着酸涩的味道,他死死抿着嘴,把那股反胃压了回去,嘴角却还是绷得发紧。

他硬撑着站在原地,目光追着那大爷的身影  ——  大爷沿着街边慢慢走,又掀开了几张芦苇席,每掀开一张,冯远钧的心就沉一分。

直到最后,他数得清清楚楚,前后一共收了六具尸体。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着青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发麻,却丝毫没觉得。

他没觉得害怕,只觉得一股火堵在胸口,烧得他浑身发慌,连呼吸都带着热意。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自己到底是谁?这里又到底是哪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笔挺的白西装,料子是上好的羊毛,却沾了不少泥点;脚上的欧洲皮鞋裹着层厚厚的泥,和这破败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忽然觉得荒唐又可笑,自己像是穿了身不属于这里的壳,壳里的人,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他站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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