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鲜肉月饼
那妇人脸上堆着温软的笑，目光在大姐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像是要把人瞧透似的。
姜弘瑶拿着手包从旁经过，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掠了那妇人一眼。
许是察觉到视线，妇人也转了头，眼神从她的发间滑到衣角，细细打量了一番。
姜弘瑶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招呼，转身进了后厨。
后厨里氤氲着面粉与鲜肉的香气，春玲和悠悠两人正忙着包最后半炉鲜肉月饼。
见姜弘瑶进来，春玲抬头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姜弘瑶便朝着前厅的方向轻声问了句：“前厅那位是？”
“哦，是来买月饼的客人，”
春玲手上的动作没停，“月饼买完了说口渴，阿静姐就给她倒了杯凉茶，让她在堂屋歇会儿呢。”
没过多久，前厅传来开门关门的轻响，想来是那妇人走了。
姜弘瑶听着动静，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等最后一炉月饼烤得金黄出油，她给店里的伙计每人分了三块，又多拿了两块递给求实，分完月饼，便关了店门。
悠悠把三块月饼裹在油纸里，紧紧攥在手里，坐了电车一路快步回了舅舅家。
弄堂里飘着饭菜的香气，舅妈正站在煤炉旁翻炒青菜，见她回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悠悠回来啦？今天下工到早。”
悠悠把油纸包往前递了递，眼里闪着亮，笑着说：“舅妈，这是东家给的鲜肉月饼，您摸，还热乎着呢！晚上咱们一起尝尝。”
悠悠知道舅妈不喜欢她和娘挤在阁楼里，有时话里话外还带着刺。
可舅舅待她好，时常偷偷塞给她零花钱，表姐也总拉着她去逛申城的街，看沿街的洋楼与电车。
所以娘总嘱咐她，舅妈说话难听就当没听见。
再怎么难捱，也比在老家被人欺负死强。
自从她到糕点铺上工，娘也找了份糊火柴盒的活计，每月能按时交些家用，舅妈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
这会儿听了悠悠的话，舅妈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忙推着她往屋里走。
“快进屋换衣服，饭马上就好，正好就着月饼吃。”
城西弄堂，何大娘和春玲也提着月饼回了家。
刚推开家门，就见何大叔坐在小桌旁，手里捧着两张写满字的纸，正仔细看 —— 那是二妹和小弟写的大字。
何大娘凑过去，笑着说他：“你这睁眼瞎，还能看懂字？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
又随口问了句，“今天怎么下工这么早？”
何大叔把纸轻轻放在桌上，接过何大娘手里的油纸包，叹了口气。
“刚到家没一会儿。最近工厂罢工，好几条路都被堵了，索性就早点回来，心里也踏实些。”
说着凑近纸包闻了闻，疑惑道，“这是什么？闻着不像卤味。”
“店里卖的鲜肉月饼，东家给分的，” 何大娘一边系上围裙，脚步匆匆往灶台走，“晚上有肉吃，就不炒菜了，煮锅青菜面就成。”
春玲在一旁帮着择菜，听见门口有人，抬头就见冬妹娘站在门口，身子贴着门框，不说话也不进门，就那么看着她。
春玲心里一紧，慢慢站起身，张了张嘴想打招呼，可冬妹之前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最终只是对着冬妹娘轻轻摇了摇头。
冬妹娘眼底的光暗了暗，低着头，脚步放得极轻，悄没声儿地走了。
何大娘在后头往灶台里塞了根柴火，嘴里嘟囔着：“也不知冬妹跑哪儿去了，这么些日子，连个信儿都没有。”
春玲没接话，端起菜篮子洗菜去了，井水溅在手上，带着几分凉意。
姜弘瑶几人回到里和弄时，又撞见了白天那位妇人。
只见她正拉着李天赐的手，嘴里念叨着：“乖外孙，快让外婆看看，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姜弘瑶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是李太太的娘。
妇人见到姜弘瑶几人，依旧热络地打招呼，还跟着进了厨房，看着大姐切菜的动作，不住地夸赞。
“你这手艺真利落，切菜又快又匀，一看就是会持家的人。”
大姐手里的菜刀没停，多数时候只是点头应和，话不多，显得有些沉默。
等到晚饭时，她才悄悄跟小妹说：“李太太那人不怎么样，爱贪小便宜，还总爱说些酸溜溜的话。她娘我们也不熟，往后别跟她们走太近，免得惹麻烦。”
小妹正拿着张面饼，卷着青椒肉丝往嘴里塞，听了大姐的话，嘴里塞满食物，含糊地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可谁也没料到，第二天一早，悠悠和春玲正在后厨忙活，烤炉里的鲜肉月饼香气满溢；姜弘瑶则在案前揉着冰皮月饼的馅料，白糖与黄油的甜香混着肉香，格外诱人。
前厅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李太太的娘来了。
穿了件暗鸭绿的袄衫，领口绣着细碎的花纹，头上还别着根亮闪闪的银簪，不知怎的，竟和大姐争了起来。
听到争吵声，姜弘瑶赶紧放下手里的面团，快步往前厅走。
悠悠和春玲也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紧跟着跑了出去。
一到前厅，就见大姐站在柜台后面，脸颊涨得通红，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几分：“大娘，您别在这儿闹了，赶紧走吧！”
那妇人见对方半点不给情面，眉梢挑起来，语气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
“我要是没看上你，犯得着特意来跟你说这事儿？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还拿乔上了？”
这话的由来，还得从她闺女那儿说起。
前几日闺女跟她说院里有几个姑娘合伙开了家糕点铺，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个，不仅生得一副富贵像，手里还能挣钱。
这不正是给自家小儿子寻的好姻缘吗？
她揣着心来提亲，没成想碰上个硬茬，这姑娘的脾气竟大得很，二话不说就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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