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搬家
南市街头巷尾的风云半点没影响到姜弘瑶,姐妹仨个忙着搬家。
房东王阿婆的女婿徐望东,原是做绸缎生意的,可一场惨败后竟染上了赌瘾,不仅把苦心经营的绸缎铺子输得精光,连自家房子也抵了债。
走投无路的闺女,只好带着年幼的儿子和颓丧的丈夫,投奔到娘家住。
这徐望东刚住进王阿婆家不到两天,就揣着一肚子心思,总趁跟租户搭话时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地打听每月租金多少,那眼神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
同住的李太太满不在乎,她觉得若是能跟王阿婆的小闺女处好关系,说不定能少交些租金。
于是天天凑上前去热络搭话,嘴没个把门的,把自己知道的邻里琐事全抖落出来,哪家是做洋货生意的,哪家一个月能赚多少大洋,说得唾沫横飞。
隔壁的钟太太第一个就搬了家,同住的姐妹仨个还不知道,直到回家看见钟太太留在门缝的纸条。
纸条里不仅提了王阿婆小女儿平日里有些蛮横不讲理,还隐晦地提醒,徐望东时不时会盯着女眷看,她们三个女孩子住在这里,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果然这天大姐姜弘静回里和弄打算进厨房做饭,就撞见徐望东斜躺在院中的旧摇椅上。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见姜弘静进来,眼皮一抬,那道目光扫过她身上时,带着说不出的油腻和轻浮。
姜弘静心里一阵膈应,下意识就想转身关上厨房门躲着他,可转念想起何大娘前些天跟她说的话。
“遇上这种没脸没皮的男人,你越躲他越猖狂,不能怕也不能让!”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从菜篮里拎出一条鲜活的草鱼,又从灶台上抄起一把菜刀,径直走到徐望东不远处的石板台前。
在老家,鱼是最便宜的荤菜,吃得多了,杀鱼的手艺她是最专业的。
果然一刀下去,剖开鱼腹,伸手利落掏出鱼肠甩在他脚边,鱼还没剁完,徐望东悻悻地走了。
当然姜弘静正和自家两个妹妹说起这事,王阿婆找上门来,端着叠白糖糕,支支吾吾地商量,能不能让她们提前交些租金。
看这局面,往后的麻烦事肯定少不了,姜弘瑶下定决心:尽快搬家。
这次找房子,她打定主意要找个独门独户的,图个清净自在。
至于买房,她暂时没敢想 —— 一是战乱年代买房不如买黄金,随时可能得跑路,到时候房子变现都成问题。
再说了,她也买不起租界的洋楼。
虽说来申城快一年了,攒下了近一万块大洋,可要想在地段好的租界买套像样的两层小洋房,她所有的存款搭进去也才将将够。
要是再大些、带前后院子和家具的,洋楼价格直接飙到三万块,听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不由得想起孟书媛家那宽敞雅致的洋楼,还有冯远钧家带花园的别墅。
果然打工是挣不到大钱的,还是得看出身。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处,最后总算在隔了两条街的地方,看中了一套。
这房子是独门独院,楼上楼下加起来有一百来平,一楼还带着个二十来平的小院,屋里还留着的沙发、餐桌等家具。
虽说租金要六十二块大洋一个月,不是个小数目,但这里住户不多,地段好,房子也是近些年新修的,姜弘瑶觉得这个价格值了。
如今她的生意越做越顺,店里接到的富家太太、小姐的定制订单越来越多,单是这些额外的订单,每个月就能赚一百来块大洋。
再加上饼店、奶茶店、卤菜铺子和杂货铺,几处生意加起来,一个月刨去成本,纯利润也有五六百块大洋,付这租金绰绰有余。
买不起房也不能委屈自己,她带着大姐姜弘静和小妹去看新房子时,大姐一进院门就喜欢得不得了。
这小院敞亮通透,院墙一半是青灰色的砖石,另一半是刷着白漆的铁栅栏。
一楼左侧就是小院,只种着一小棵桂花树;进门左侧是客厅,深棕色的皮沙发摆在壁炉旁,透着股洋气。
右侧是餐厅,红木餐桌擦得锃亮;餐厅后面是宽敞的厨房,瓷砖贴到墙腰,干净又好打理。
厨房对面是间不大的杂物间,杂物间旁边就是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二楼有三个房间,两大一小,还有一间带浴缸的卫生间。
再往上是半层高的阁楼,里面堆着些房主留下的旧箱子、藤椅,倒也能放些杂物。
大姐一边看一边规划,哪个房间当卧室,哪个房间放杂物,说得头头是道。
小妹则围着二楼最靠边的小房间转个不停,闹着非要住这里,眼睛亮晶晶地指着窗外。
“大姐你看!这窗户外面有棵大梧桐树,伸手就能摸到树叶呢!”
休假日的晨光刚漫过巷口,姜家三姐妹便忙着打包行李,准备搬去新找的住处。
表弟求实和阿水也早早赶来搭把手,两人撸着袖子搬箱子、扛木柜,额角沁出细汗也顾不上擦。
一路颠簸到新家,红砖洋楼立在巷口,比里和弄的房间宽敞了不知多少,求实楼上楼下转了两圈,一个劲地叹。
“这房子比咱家那小木楼强百倍!地板踩着都不吱呀响,还有壁炉,冬天准保暖和!”
这段时间求实攒下的工钱一半都交给了舅舅,小木楼前些日子刚翻新过,屋顶换了新瓦片,墙面刷了米白灰,就连漏风的窗户都装了新玻璃。
可跟眼前这租界洋楼比,终究还是差了些。
阿水倒没心思琢磨这些,他攥着口袋里的银元,欠姜弘瑶的钱早还清了,还攒下了一小笔。
可看着姜弘瑶姐妹忙着收拾新家,他心里又莫名慌了起来:里和弄的杂物间虽便宜,可如今熟悉的人都搬走了,新搬来的两户人家还天天跟王阿婆的女儿吵得面红耳赤,他实在不想让妹妹阿草再住那地方。
姜弘瑶早瞧出了阿水的心事,隔天就让中介小哥帮着给他找个地,总算在后排三层小洋房里找到了个阁楼。
那楼里住的多是洋行里穿西装的职员,或是捧着书本的作家,楼道里总飘着淡淡的墨水香。
整栋楼隔出了不少小房间,唯有顶层阁楼空着 。一大半堆着房主家闲置的杂物,另一小半用蓝布帘隔开,也能摆下两张床。
顶上还开了扇天窗,阳光洒进来能照得满屋亮,阿草还挺喜欢,说晚上能看见星星。
更让阿水惊喜的是,这阁楼一个月只要五块大洋,离姜弘瑶家不过几步路。
他当场就掏了定金,第二天一早就背着行李带着阿草搬了过来,嘴角都没放下笑意。
阿草刚把自己的玻璃瓶、漂亮石头摆上窗台,就蹦蹦跳跳地找阿琳去了 —— 两个小丫头早约好了,要在阿琳家的阁楼里搭个 “小书房”。
这边姐妹俩忙着铺地毯,那边陈黛丽也提着个青釉花瓶找上门来。
她刚搬到隔壁街的二楼,特意绕路来道喜,“以后可没法来蹭饭啦,这花瓶给你们添点喜气!”
大姐姜弘静连忙接过花瓶,拉着她往屋里走:“说什么客气话!有空就来,灶上永远有热饭,哪儿不能坐?”
陈黛丽跟着转了一圈,眼睛越看越亮,尤其在阁楼看到那片 “秘密空间” 时,忍不住躺倒在大地毯上。
姜弘瑶特意买的厚地毯软乎乎的,两个大抱枕塞得鼓鼓囊囊,小书架上摆着阿琳的课本,置物架上全是姐妹俩收集的小玩意。
磨圆了的鹅卵石、玻璃瓶、还有阿草捡的羽毛。
阳光透过斜斜的玻璃窗洒在身上,暖得人不想动。
“我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套房子。可惜啊钱不够!”
陈黛丽蹭了蹭抱枕,语气里满是羡慕,又说着自己退租的事情。
“我跟王阿婆说要搬走时,她一下子就蔫了,背好像都驼了些。你说她老了老了还受这份罪,小女儿和女婿在家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吵架。”
“里和弄的房子是她亡夫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全靠收租补贴两个女儿,再这么下去,租客都走光了,只能坐吃山空。”
姜弘瑶听着没吭声,将地上一个贝壳捡起来放在置物架上。
她想起自己搬走时,王阿婆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眼眶红红的说:“我就喜欢你这三个闺女,肯吃苦,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比我家那俩强多了。”
当时她就劝过王阿婆,让她把小女儿一家赶出去租房子,“收留只会惯坏他们,最后苦的还是您自己。”
可王阿婆抹着眼泪说:“我闺女不容易,外孙还小,我在家有他们陪着,好歹不孤单。”
话说到这份上,姜弘瑶也没法再劝,只能作罢。
这边聊着天,那边大姐姜弘静已经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
陈黛丽送的花瓶摆在客厅桌上,厨房里,锅碗瓢盆都归了位。
再也不用像在里和弄那样,做饭时要从屋子里翻厨具,吃完又得端回去,以后总算能踏实过日子了。
姜弘瑶摸着院角的石桌,忍不住畅想:等明年春天,一定要在这小院种满月季和蔷薇,让花香飘满整条巷子。
等再过一年,再攒够一万块,就开一家小小的食品厂,把做的吃食卖到其他地方去!
专做那些能长久保存、又受大家喜欢的吃食,她心里早就悄悄列好了几个名单。
泡上热水就能吃的方便面、方便携带的压缩饼干、肉香十足的牛肉罐头…… 这些想法在她心里盘了好久,只是眼下还没来得及做好计划书。
不过没关系,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来,慢慢来,总能把这些想法都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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