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寂静猎手与喧哗之门

“它们没有心……可以让你听见……”

“回声”最后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林默瞬间通体生寒。他一直倚仗的能力，他区分真实与谎言的基石，竟存在着如此致命且未知的盲区。那些“东西”——无论它们是什么——在他的感知中，就是一片虚无，是喧嚣世界中的绝对寂静。

而这片寂静，可能就在身边，甚至……正在逼近。

几乎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一种物理上的、不容错辨的威胁感压过了精神层面的恐惧。

楼下传来了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不是安全局那种带着克制和程序性的步伐，而是更坚硬、更机械、充满明确压迫感的节奏。金属靴跟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深夜寂静的公寓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电梯运行的嗡鸣声响起，但并非停在他之下的楼层，而是……直奔他所在的顶层！

林默的心脏猛地收缩。

“清道夫”！彼岸天堂的清理部队！李琟的警告成了现实！他们真的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毫不掩饰！

他冲到门边的监控屏前。画面显示，四名身着纯黑色、线条硬朗、带有非标准防护模块作战服的人影，已经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他的公寓门外。他们没有佩戴任何可见的身份标识，面部被完全覆盖在造型简洁的战术头盔之下，镜片是纯黑的，反射不出任何光线。其中两人手持造型奇特的紧凑型冲击武器，枪口低垂，但随时可以抬起。另一人手中拿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方盒子，似乎是某种扫描装置。最后一人……空着手，但姿态最为放松，也最为危险。

林默的意识如同遭遇堤坝的洪水，猛地朝门外涌去，试图捕捉他们的思维。

【……目标确认。公寓内单一生命体征。无强化迹象。】（来自手持扫描器的人，思绪冰冷，程序化，如同机器报告。）

【……执行标准突破程序。非致命压制优先。】（来自一名持枪者，思维同样刻板，但带有一丝对任务的专注。）

【……周围楼层已清空。无干扰因素。】（来自另一名持枪者。）

而那个空着手的人……

一片空白。

绝对的、死寂的、没有任何思维波动的空白。

就像索恩死亡现场留下的那片虚无！

就像“回声”警告中的——“它们”！

林默的呼吸几乎停止。他们之中……混着一个！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人？！

“砰！”

沉重的撞击声猛地响起！公寓的强化门发出不堪重负的**！他们根本没有警告，没有交涉，直接开始了暴力突破！

第二下撞击接踵而至！门框开始变形！

林默瞬间做出了决断。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彼岸天堂为了掩盖“冥河”的秘密，连顶尖研究员都能毫不犹豫地清除，更何况他这样一个知晓了片段真相的外人？那个“寂静”的存在，更是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他猛地扑向书桌，一把抓起装有所有敏感数据的便携硬盘和几件关键装备，同时按下了终端上的一个紧急按钮。

嗡——！

公寓内部，所有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同时，一阵低沉但极具穿透力的高频噪音响起，这是他能制造的最强范围的神经干扰场，虽不能真正阻止对方，但足以干扰常规的通讯和传感器，并为他自己争取片刻的混乱。

“砰——哗啦！”

第三次撞击，门锁彻底崩坏，厚重的公寓门被猛地撞开！

四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地狱的使者，瞬间涌入黑暗的客厅！他们的头盔目镜显然带有夜视功能，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手持扫描器的人立刻指向卧室方向：“生命信号！移动中！”

两名持枪者立刻呈战术队形突进。

而那个“寂静”的清道夫，最后一个踏入公寓。它（他？）没有像同伴一样迅速行动，而是站在门口，那颗覆盖着头盔的头颅缓缓地、如同扫描仪般转动着，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东西，某种超越常规生命体征的东西。

林默没有选择正面冲突。他知道自己绝非这些专业杀戮机器的对手，更别提那个未知的“东西”。他的优势在于对地形的熟悉和……另一条早已准备的退路。

他冲入卧室，猛地推开一个巨大的衣柜，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伪装成电路检修口的通道！这是这栋老旧大楼在翻新时遗留下的、未被完全记录的建筑结构缝隙，通向一个废弃的通风管道主井，是他花费很大代价才找到并秘密改造的最终应急通道。

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反手拉上了伪装门，并从内部用一根物理插销锁死——这只能拖延极短的时间。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呼喊（通过战术耳机，声音沉闷）：“目标进入墙壁通道！”

“爆破准备！”

林默在黑暗狭窄的管道中拼命爬行，灰尘呛入他的口鼻。他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伪装门被强行炸开了！

冰冷的追索感如影随形。尤其是那股绝对的“寂静”，它似乎没有进入管道，但一种被锁定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紧紧缠绕着林默的脊柱。那个“东西”或许不需要物理追击，它有别的追踪方式！

管道井向下延伸，通向大楼的一个隐蔽角落。林默滑到底部，踹开一个早已锈蚀但被他处理过的格栅，落入一条堆满废弃建材的地下服务通道。

他不敢停留，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狂奔。新港市的地下如同巨大的蚁穴，错综复杂，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几分钟后，他从一个偏僻的街角维修井盖下钻了出来，浑身沾满污垢，剧烈喘息。夜空依旧被远方第三研究所的警报染红，街上空无一人。

他暂时甩掉了物理上的追兵，但那股被“寂静”锁定的感觉，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隔着一层浓雾。

他靠墙坐下，心脏狂跳。家没了，退路断了，彼岸天堂动用了“清道夫”甚至非人的力量来抓捕他，安全局也对他充满怀疑。

他孤身一人，携带着一个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秘密，流浪在危机四伏的夜色中。

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找李琟？坦白部分真相，寻求保护？但李琟会相信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吗？安全局内部就绝对干净吗？“它们”是否可能也已经渗透了进去？

联系“掘墓人”或“幽灵”？前者可能因生物密钥之事与他反目，后者则神秘莫测，代价高昂。

或者……彻底潜入黑暗，独自调查“冥河”和“它们”的真相？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且随时可能被那无声的猎手找到。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个人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没有任何来源标识的信息，直接出现在了屏幕上，仿佛是从虚空中生成：

【你的‘寂静’朋友很有趣。想聊聊吗？关于‘冥河’，关于‘彼岸’，关于……如何从猎手眼前消失。】

信息末尾，是一个不断变幻的、如同万花筒般的复杂符号。

一个新的玩家……入场了？

林默盯着那条信息，瞳孔微微收缩。在绝境的边缘，未知的援手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陷阱，或是……唯一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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