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当年

当年，初见应天向时，楼赫尔才几岁，那时以为住在侧院的人身份尊贵，所以才有许多人保护，可后来，应天向让他每次都悄悄来，不得惊动旁人，依旧从狗洞进入。

即便还小，也知事实并非所想那般。

应天向并非被保护，而是被囚禁。

可又很奇怪，囚禁的人非常听他的话，除了离开小院外，什么都听他的，在呵斥下，不会贴身看守。

楼赫尔虽被嬷嬷养大，可嬷嬷并非普通人，她曾经是公主的先生，也就是说，嬷嬷很聪明，也教了他许多。

所以，那时的他便知晓，应天向一定有什么能力，才让这些人如此对待。

而这个能力，或许能帮他斗赢楼寄。

和嬷嬷商量后，楼赫尔成了隔壁小院的常客，偷偷摸摸的常客。

而应天向也因长久孤身一人，想要有人陪着，这人又正好是小孩，天真无邪，很适合陪伴。

应天向很喜欢他，喜欢到听说楼赫尔身世后，主动教他许多知识。

当时的楼赫尔名为，何娄尔，他并未说明父亲的身份，只说母亲身份尊贵，而父亲居心叵测，骗了母亲，又杀了祖父，夺得家产。

楼赫尔确信，喜欢他的应天向一定会帮忙。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那些嬷嬷都不知的谋略，一个囚于深院的年轻公子却知。

而谋略的深度，也早非简单的家产之争，应天向在培养一匹獠牙森森的狼，而这匹狼，本就野心勃勃。

只是，在教授前，应天向说过，待楼赫尔长大事成后，要满足他一个愿望。

楼赫尔答应了，那时的他心想，只要应天向能助力，他可以满足一切。

最初对应天向，楼赫尔心中只有利用，可人都会变，尤其是他这样本就缺爱的人，嬷嬷去世后，他真心把应天向当成了父亲，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可没想到，这位父亲，竟与亲生父亲有关联。

那时的他手拿应天向喜欢的饼，蹦蹦跳跳回小院，可就在途中，眼睁睁看着楼寄进了隔壁小院，而门口的护卫恭恭敬敬地行礼。

瞬间明了，囚禁应天向的人是楼寄。

楼寄不认识他，可他早在暗处，将楼寄的容貌深刻在心里，那浓浓恨意也早已滔天。

就在那一刻，嘴角的笑意消失，眼神冰冷狠戾，手中的饼随手扔给路边野狗。

他心里很明白，应天向被囚禁，也是受害者，可即便被迫，也是在为楼寄做事。

那么，祖父母亲的死，乃至整个苍竭的易主，有应天向的参与么？

应天向在其中，都做了什么？

他出生后，一切都已发生，这些隐秘本就不知，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晚，他便去套了应天向的话。

说白日看见苍竭王，问为何会找你。

应天向可能也觉得是时候了，便将一切真相告知他，其中关于楼寄夺位，关于自身的预知能力，以及为何被囚在此。

楼赫尔很庆幸，应天向并未参与楼寄夺位之事，同时陷入狂喜，竟是难有的预知能力。

难怪，楼寄会将他囚在此，即便是自己也会这么做。

他知晓了许多嬷嬷都不知的事。

原来，当年楼寄能得祖父信任，能收服大臣的最大原因，便是他的中原人身份。

早在当年，祖父和大臣便在思虑攻打中原。

全员皆兵也另有目的。

最初是为保护本国，后面却已不满足于此，他们在与世隔绝的苍羯，磨尖利刃，杀意凛凛，已然谋划全天下，想将中原踩在脚下。

他们想扩大苍羯领土，想让本民族统治天下。

于是，不仅百姓全员皆兵，武将更是武功高强，既能带兵，也能暗杀。

苍羯上下已然做好战争准备。

可在此之前有个问题，即便培养的细作潜入中原三国，可身份所限，所知所得都非全面，让他们无法肯定如今的大陆局势。

而就在这时候，楼寄出现了。

他很警惕，并未暴露自己是听风楼的人，但他说中原话，容貌气质出众，出身必定不凡，又落得如此狼狈的局面，很明显已身陷囹圄。

这个时候，苍羯王没有丝毫犹豫，选择“救助”楼寄，他想利用少年，达成侵占中原的目的，少年出身富贵，所知所晓远比细作更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苍羯王从楼寄那里知道许多关于中原的事，尤其，楼寄还出身天下第一情报势力。

外人皆以为，苍羯王欣赏少年，不顾外界人的身份也要培养他，那时的楼寄也是这样觉着，可后来才明白一切。

他并未觉着伤心愤怒，实际上，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苍羯王？

楼寄本就看上全员皆兵的苍羯势力，如今知道他们欲要攻打中原，而自己中原人的身份便是最好的筹码。

他先一步步收买收服大臣，架空苍羯王，后又对公主起了心思，最后才对王动手。

某种意义上，或许没必要杀王，可王只要存在，他就永远不能独揽大权，不能利用苍羯来夺回听风楼。

就这样，苍羯王与楼寄互相算计，最终王败给楼寄。

楼寄成了名副其实的苍羯王。

这些真相外人永远不知，就连应天向，也是因楼寄想要他推演未来，生怕有何处偏差，才会把一切告知。

知晓一切后，楼赫尔非常混乱，几乎一夜未眠，真相远非嬷嬷所说那般，外祖父并非无辜者，他只是没斗赢楼寄。

可唯独母亲，是最惨烈的牺牲者。

当年，外祖父也赞成母亲和楼寄在一起，他是真的不知楼寄的心思？

还是只想用母亲来控制楼寄？

这些细节，他不敢深想。

可唯独一点，对楼寄的恨意，没有丝毫减弱。

而那个知道应天向预知能力的夜晚，楼赫尔的心境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人，为何不能帮他成事？只要有应天向的帮助，楼寄又算什么？

——他要苍羯，也要这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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