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儿子张全斌
张建国向前一步，握住了温雅的手。
少女的手指冰凉细腻，在他粗糙的掌心里微微颤动。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急促的脉搏，像极了受惊的云雀。
“我送你下楼吧。”他低沉的嗓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
温雅垂着眸子，象征性地挣了挣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
颈间的珍珠项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着绯红的脸颊。
两人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渐渐拉长，影子交叠在一起。
“啪——张全斌！你真是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突兀的巴掌声在走廊尽头炸响，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怒气冲冲地甩下一句，便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去。
张建国身形一顿，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潮牌的年轻男生正捂着脸，正是他养育了二十年的张全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这才想起，这孩子确实考上了泉城大学。
“走吧。”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握着温雅的手，带着她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二十年养育之恩，终究抵不过一纸亲子鉴定。
走廊另一端，张全斌正要追赶离去的女友，余光却瞥见那对牵手而过的身影。
他猛地刹住脚步，瞪圆了眼睛。
“爸……？”
这个称呼在喉头滚了滚，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个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工地里佝偻着背搬砖的窝囊父亲？
他狠狠揉了揉眼睛，一把拽住路过的同学：“兄弟，温校花旁边那人是谁？”
“卧槽，同学你村通网啊？”
同学夸张地瞪大眼睛，“华夏天工集团张董，千亿身家的大佬！听说温学姐在给他当助理……这你都不知道？”
张全斌呼吸一滞，追问道：“他、他全名叫什么？”
同学耸耸肩：“谁知道呢，有钱人不都是某总某董的叫嘛。”
张全斌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爸……我是说张建国，他有没有什么有钱的兄弟？”
电话那头传来梁淑芳刺耳的嗓音：“你脑子进水了？你爸王大虎才是咱们家最有钱的！张建国那个窝囊废，在工地搬了一辈子砖，能有什么出息？”
“可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华夏天工集团董事长……”张全斌的声音都在发抖，“简直跟张建国一模一样，要不是他穿着几百万的行头……”
“放屁！”梁淑芳厉声打断，“他要是有这样的亲戚，还用得着在工地吃灰？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可那个人……”张全斌望着早已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喉头发紧，“简直和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梁淑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绝对不可能，他真的和我爸长得一模一样……”张全斌突然激动起来。
“他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说个什么？”梁淑芳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等等！”张全斌突然压低声音，“我马上去查……对了妈，你再给我五千块钱，我女朋友想要那个新款的包包……”
“我没钱！”梁淑芳冷笑一声，“你不是说那个人长得像你爸吗？你去跟他要去……”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张全斌暗骂了一声，随后打开浏览器，快速滑动屏幕，输入“华夏天工集团董事长”，搜索结果跳出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张建国，华夏天工集团董事长，泉城大学图书馆名誉馆长……
照片上的人西装笔挺，目光沉稳，赫然就是方才牵着温雅离开的男人！
“这……怎么可能……他竟然真是我爸……”
张全斌的手指剧烈颤抖，几乎拿不稳手机。
他猛地转身冲向楼梯，心脏狂跳，鞋底在光滑的地砖上打滑，差点摔下台阶。
——
楼下，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小径上，温雅与张建国面对面站着。
“张叔，今天谢谢你……”
温雅低着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创可贴的边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建国粗糙的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下意识攥了攥拳：“不客气，那个……明天……”
“爸！”
一声尖锐的叫喊突然从身后传来。
张全斌喘着粗气冲过来，瞪大眼睛盯着张建国：“爸！真的是你？”
温雅一怔，疑惑地看向张建国：“张叔，这位是……”
张建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张全斌涨红的脸，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认错人了。”
“爸！你别装了！”
张全斌激动地上前一步，“我是全斌啊！你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他伸手想去拉张建国的袖子，却被对方轻巧地避开。
“这位同学，我不认识你，请你自重。”张建国微微蹙眉，语气疏离。
张全斌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曾经为他攒首付、啃馒头也要给他买AJ的男人，如今竟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他？
“爸！”
他声音发颤，“你是不是在怪我？我知道错了！当初我妈带我去做亲子鉴定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张建国目光一沉，抬手打断他：“温雅，我们走吧。”
温雅虽不明所以，但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轻轻点头：“好。”
“等等！”张全斌急了，一个箭步冲到张建国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去路，“你不能走！爸，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这样对我！这些年你给我的每一分钱，我都记在心里……”
“让开。”张建国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全斌被这语气震住，下意识退后半步，却又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张建国的手腕：“你凭什么不认我？就因为你发财了？别忘了，你养了我二十年！”
远处，几个路过的学生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张建国缓缓抽回手，眼神冷得可怕：“我再重申一遍，我不认识你。”
他转向温雅，语气瞬间柔和下来：“走吧。”
温雅犹豫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张全斌，轻声道：“张叔，你们……”
“无关紧要的人。”张建国淡淡道，牵起她的手径直离开。
张全斌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曾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牵着校花远去的背影，浑身发冷。
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张建国顶着寒风来学校给他送棉被时佝偻的背影，和那双冻得通红的手。
“爸……”他喃喃道，声音哽咽，“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
拐过教学楼，温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张叔，刚才那个人……”
张建国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一个……故人之子。”
他不想多说，但温雅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的痛楚。
少女抿了抿唇，忽然轻轻握住他的手：“张叔，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张建国一怔，粗糙的指尖传来她温柔的力道，像是无声的安慰。
夕阳下，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渐渐拉长。
而教学楼的阴影里，张全斌死死捏着手机，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
“张建国……”他咬牙切齿，“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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