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鞋子不错

过了一会，杜冶说：“现在恋爱大环境非常不好，谈个恋爱，很不容易。”

“我只听说经济大环境不好的。”

“你几年不在国内，不了解国内情况，现在的恋爱环境就是不好。有人还没走进去，就吓跑了。有人受了挫，就不愿信了。谈恋爱，才是最奢侈的事情。总之，祝你进展顺利。”

“这么说，你打算祝福我们？”顾正问。

“我只是打算再等等，等你们分了再说。”

顾正：“……”

“等着吧。”他在风中踌躇满志：“我跟她最多是马拉松，但不可能是接力跑。”

杜冶轻嗤一声：“那你不反对她毕业后做调香师了？”

顾正沉吟不语。

松寥从高中开始，就自己养活自己，所有重要的事都自己拿主意。毕业去向，她其实早就想好了。不管他怎么反对，她是不会妥协的。

关于这一点，那天见她毫不犹豫地下车，他就明白了。

“你也不介意她不去全球排名前五的学校继续读书，毕业之后从事科研？更不介意她跟我彼此需要、携手共进？”

顾正嗤地一声：“什么彼此需要，不就像大海葵和小丑鱼一样共存共生吗？”

杜冶：“……”

他说谁是小丑鱼？

“其实，这就要问你了，她做调香师的天赋，真的大于从事科研？”

杜冶回视他，认真地说：“当然，她在这一行，一定会非同凡响。而且，你肯定还是很看好龙涎、看好我的，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有能力反对，可付出代价也大。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我从来不做。所以我想，”顾正顿了一顿，“等你创业失败了，她再去读书也不迟。”

杜冶：“……”

“伴手礼里面，有她的作品？”

“有是有，本来我给你留了一份，可后来一想，你是主人，又不是客人，要什么伴手礼啊，我打算节约成本。”

“你舍得不在我面前炫耀一把？”顾正觉得奇怪。

雨系列1号有横空出世的清新感，3号像一场气象万千的风暴。杜冶一直觉得，1号和3号里，有松廖的故事。

照松寥送给顾正的这瓶消毒水来看，以此类推，他读出了1号淡极却令人遐思的向往。

可1号的创作时间比消毒水要早，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顾正这次回来之前，松寥对他的感情就不太一样。

顾正正要说话时，游戏环节的主持者又开始喊号了：88。

大家看看手中的号码，均向露台上的两人望去，杜冶抽的号码是52，一翻顾正手中的号码，正是88。

顾正大步上前，他抽出写有香水名称的字条，交给主持人，而后戴上眼罩。

主持人打开字条，取出相应的香水。松廖远远一观，那是她的雨系列3号，她放下餐盘，走进人群里。

杜冶也看到了，立在原处观望。

主持人轻轻摇动香水瓶，使香水和空气充分接触，在试香纸的三分之一处，弯起一个小折角，喷上香水，此时的香氛分布均匀，呈现立体层次。然后把试香纸的中间位置，靠近顾正的鼻端。

顾正轻嗅，很特别，是地动山摇的雨，半响才评价说：“不错，像一场风暴。”

每次听顾正的评价，松廖都有点紧张，但似乎永远不必低估他的感受力。

刚说完，顾正马上意识到，这是松廖的作品。

主持人说：“那请寿星公猜一猜这瓶香水里的三种气味。”

五种气味改三种了，规则先前就降级了，太难过关，游戏就不好玩了。

顾正想，松寥创造力不弱，但她毕竟年轻，没有社会阅历。她的作品多半跟她的个人经历有关。

那场风暴，最大可能的是她八岁夏天经历的台风天。

他继续说：“让我想起了我十二岁那年的台风天。”

这么一说，同龄人都想起来了。

有人说：“是丽萨二号吗？它大概是这些年里最强的台风吧？”

有人说：“那天整座海市都像在晃动，好可怕。”

还有人回忆说：“我在家直接吓哭了。”

“寥寥，”顾正问，“这是你的作品吗?”

松寥应了一声。

其他人并不觉得意外，刚刚杜冶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就已经介绍过了，松寥在为龙涎调香，生日会的回礼里面，就有松寥的作品。

唯有宋落星面色一惨。

丽萨二号登陆的那天，她跟邻居家的小孩玩，两人争执了起来，对方眼神鄙视，说她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而且说得言之凿凿，。

她瞬间懵了。

她一切引以为豪的拥有，是来自她的父母。如果她不是她父母的孩子，她感到天都要塌下来了。

回家后，她问她妈妈。她妈妈则问她，是谁说的。

邻居家的小孩，她觉得惹不起，每次一起玩的时候，落败的人总是她。可她妈妈逼得紧，由不得她不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说是松寥……

顾正对着人群说：“寥寥，你过来。”

松寥上前，顾正迎了两步，在离她还不是很近的时候，一把网住她的手，笼在掌心，视若珍宝。

松寥纳闷他每次都能精准捉住她的手，此刻，他甚至还戴着眼罩。

他拉着她，走到原来的位置。

松寥等了又等，他一直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样会不会引人联想？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可他安之若素。

收回眼神的一刹那，她的余光捕捉到他脚上的鞋。

那是一双碳灰色的帆布鞋，跟他前卫十足的白色无领衬衫和黑色纸袋裤相得益彰，更重要的是，它简约、平价，跟她脚上的鞋，不仅是同一品牌，还是同一款式。

她印象中，顾正没有这样一双鞋。固然，在顾正的穿戴习惯里，奢侈不是第一位的，设计才是。但无论如何，他脚上这双鞋太平价了，距离他实在遥远。

不仅如此，明明是一双新鞋，还被处理得有些破旧，她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她几乎立刻意识到，顾正这么做，是为了她。

那天，两人一起去买衣服的时候，她问过店长，哪条裙子能搭配帆布鞋，他一定是留意到，她只打算买裙子。后来，她付了费用，又在他们之间引起了一场风波。

顾正一定是觉得，如果送双名贵的鞋子给她，她会坚持把费用还给他，到时又会不欢而散。他便索性买了一双跟她同一牌子的鞋。即便宋落星那种程度的名牌控看到了，也不敢取笑她。

他竟没有用他们之间无比悬殊的财力来压制她，她感到他们之间的无形鸿沟，似乎小了许多。

“鞋子不错。”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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