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狐疑
气氛融洽得一塌糊涂，仿佛记者今晚围在这里，不为一桩恶性案件，而是来拍杜冶的新恋情。
因为中午聚餐取消了，杜冶带着保温壶来探望病人。
哪知外围全是记者。正门不好进，他只好翻松寥所在房间的阳台。
她的房间，他从前来过几次，无论是从外面翻，还是在里面走，路径都熟。
顾正扫了杜冶一眼，想起华大眼神不好的男生说，那人穿得像斯文败类，手上却拎着一个保温壶，心说，的确不伦不类。
杜冶见松寥脑袋上围着纱布：“嚯，朱丽叶好像不太适合头上绑圈纱布。”
松寥：“……”
“谁适合呢？”
“伤到哪了？”杜冶问。
“眉骨附近。”
“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头还晕不晕，有没有伤到脑子，影不影响做龙涎的调香师？”
松寥：“……”
顾正：“……”
“放心吧，死不了，误不了你的事。”
她打开保温壶的盖子，拈一个吃了，竟不输于杜妈妈的手艺。
“是不是被我的手艺惊艳到了？”
松寥连连点头，果然是杜妈妈培养出来的好儿子，属于干啥啥都行的类型。
顾正也尝了一个：“要是中午现包现吃，口感肯定更好。”
是吗？
松寥头闷闷的，心里却狐疑，今天上午他遇到顾野泊，会是偶然吗？他会不会是刻意跑过去挑衅顾野泊的，而顾野泊显然一点就着？
顾家几个长辈举行婚礼的时候，顾正还小。
可他跟顾野泊不对付，更何况顾野泊在生日会上那样羞辱他，他睚眦必报，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他不难知道，他们在祖宅筹备婚礼。
再加上今天早上，她偷偷溜了出去。他给她打电话，她连个理由都没编，只说马上回去。现在想想，那个电话打来，是在试探她吧？
唉，好深的心啊，松寥感叹。
只不过这一点，就像她被流浪猫抓伤了一样，第二个人没有真凭实据，只能瞎猜猜罢了。
顾正能料到顾野泊有后招，却一定想不到竟是这样的后招吧？
正说着，五婆敲了敲门，一对眼眸精光四射，语气却无一丝波澜：“阿正，来了两位警察，说他们想了解点情况，让你跟他们去警局一趟，现正坐在客厅里等。”
松寥放下饺子，看来顾正猜得不错，他们跟明慧的这场官司不可避免。
她和杜冶陪着顾正一起走到客厅。
不得不承认，五婆把这个家管得很好。
五婆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顾家多少年的风风雨雨都落在眼底。站在顾正身边毫不慌乱，耳间成色极好的翡翠坠子，在灯的映照下，切面闪耀，发出神秘而悠远的光。
家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在有条不紊地做事，没有人露出惊慌之色，也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张望或交头接耳。
连警察看了，都觉得难得。
到底是海市名门，家里用的人，没有那种光怪陆离的事，身上也没有那种小家子气，一切都井然有序。
警察跟顾正简单说了几句，顾正点了点头，雷律师和陆令佳都候在一旁。
顾明君发了一通脾气后，参加聚会去了。齐珍站在一角，仍然衣饰矜贵，一丝不苟，可头发有点乱。
顾正回头，看了松寥一眼，转而对杜冶说：“我要去警局一趟，罗密欧也回去吧。”
杜冶点了点头：“我晚上就住你家，朱丽叶受伤了，我要留下来看护她。”
顾正想了一下，也好。松寥回顾家的第一晚，齐珍乘他不在的时候，进过她的房间，虽说被五婆看见了，但到底进过了。
他不再说什么，跟警察一起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到处都是记者的发问和闪光灯。
顾正面色平静，不离不避，跟着警察向警车停的方向走去。
陆令佳拿着她的公事包，替顾正挡着那些到处乱飞的镜头。
有的记者因为顾家送来了咖啡面包以及防蚊液，问得温和。有的记者来自顾野泊的授意，再多好吃好喝的也喂不饱，直接定罪，极其尖锐：
“顾先生是因为得不到就耍流氓吗？”
顾正看了那记者一眼，其实不看，他也知道是哪家媒体哪位记者。
他没有发怒，反而停了下来，对着那位记者淡淡笑了一声：“是你？你父亲还好吗？”
记者一愣，这是威胁？
“他很好，怎么了，总不能因为我说出了事实，顾先生就要报复我吧？”
“那还不至于，这是个法治社会，不能乱来的。”顾正说，“你比我幸运多了，至少你不用像我这样，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就因为爸爸不幸去世了，被你追着问，如果我爸爸公司的下一任决策者是我小叔，我该怎么办。”
记者没想到，在顾正如此狼狈的一天，他还有闲心说起这个。
“当年我爸爸葬礼上问这个问题的，不就是你吗，我可有报复过你？你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污蔑我吗？
“还有，”顾正又笑了一声：“你跑的新闻跨度很大啊。你到底是经济版的还是娱乐版的？这么多年了，你不升职的吗，还要这么敬业地亲自来跑这趟新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吧？”
记者：……
顾正丢下他，径自上了警车。
松寥站在大厅，静静听着这一切，虽然看不清记者的脸，但她知道他。
顾伯伯的葬礼上，那个记者甚至下作地问顾正，顾伯伯的猝死，是否别有隐情？
她随即问记者：“你爸爸还活着吗，那你爸爸还活着，是不是也别有隐情？”
顾野泊是个从不顾惜名誉的人，他损害的都是别人的名誉。
今天，她不可能像当年那样，陪着顾正被记者围堵，上学放学一起跟记者斗智斗勇。
因为她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甚至她也不能因为头上的伤而控告顾野泊，因为唯有她跟顾正显得没那么亲近，她的证词才更加可信。
顾正走后，明慧接连发来微信：
松寥，伤得严重吗？对不起。
松寥看着微信，有点发愣。
她知道，第一句是在问她的伤势。第二句是在说顾正的事。
明慧这么做，一定有苦衷。但是不是有苦衷，明慧这么做，就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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