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人送钱
李墨仔细打量一圈手里的瓷器,随后递给张管事。
张管事轻手轻脚地接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难怪少爷说先前产出的不行,与眼前这只瓷碗相比,那些何止是废料,简直是凡俗艳妇与天上谪仙之别!
这还只是一件试制品,器型简约至极,毫无繁复纹饰,却透出一种大道至简的韵味,釉面光泽内敛,如凝脂般温润,仿佛有一层宝光在釉底隐隐流动。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极轻地一弹。
“叮~~”一声脆响,更让张管事眼神火热。
“釉面匀净透亮,声如击磬…宝贝,好宝贝!”张管事捧着手里的瓷碗如痴如醉,烧了一辈子的窑,如此极品的瓷器还是第一次见,更何况是从他手中问世!
“还不错,不过釉色还可以更好,按照这个配比再试烧几次。”李墨笑着说道。
张管事连连点头,又问道:“少爷,这些宝贝,您打算卖多少银子?”
李墨笑道:“一件真正的宝贝,要是还得靠卖家自己喊价,那它就不算真宝贝。”
他早就摸清了启国的瓷器行情,高端民窑至多也就几十两,官窑精品则能过百。
他房里那件破烂都值几百两,但这点钱,还填不满李墨的胃口。
眼看天色已晚,试验成功,李墨不再多留,交代几句便打道回府。
到家门外的时候,李墨发现老爹今天又站在那,不过跟昨天不一样,并不是为了等他。
“墨儿,快来见过你陈知行陈叔。”李津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道:“陈兄是我旧友,早几年去了外地做生意,听闻我家中有难,特地赶来相助。”
“李兄客气了,当年蒙你相助,如今投桃报李罢了。”陈知行说着,引着李津走到马车旁,命人打开箱子。
月光与灯火下,码放整齐的银锭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这里是四千两,李兄先拿去应急!”
李津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得眼眶微热,连声道:“陈兄高义!李某这就立下字据!”
李墨却心生疑窦。
陈知行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明至少有几年不曾和李家来往,听老爹话里说的像是个商人,明明两家都没有利益关系,昌宁所有人都觉得李家完蛋了,偏偏他在这时候来投桃报李?
急着要债的见过不少,上赶着送钱的,李墨两辈子都没见过。
李墨揣着好奇走到马车旁,拿起一锭银元宝掂量,又看了看银子盘码的整齐的宝箱,心里顿时门儿清。
啧,前岳父大人,够意思啊。
正当李津要去立欠条的时候,李墨拉住他道:“陈叔两地奔波,赚些银子不容易,这钱李家不能要。”
“这…”陈知行怔了一下,把目光投向李津。
“混小子,瞎说什么!”李津还债心切,眼睛瞪着李墨,还以为李墨这两天懂事了,结果又在关键时候瞎胡闹!
李墨硬拉着李津到一边,背着陈知行低声道:“爹,这银子是将军府送来的,您要是收了,李家又要低人一头。”
“将军府?”李津眉头微拧,撒开李墨的手沉声道:“胡说什么,陈兄是生意人,跟将军府何来的关系!”
李墨扶额轻叹,看来李家败落也不能光怪他这个败家子,老爹看着也不大聪明。
李墨解释道:“四千两足银啊,他一个生意人哪能拿出这么多来?难不成他借钱给李家前,还特意大费周章地把银票换成银子?”
昌宁这样的商业城市资金流动率极高,碎银子和银票才是货币流通的大头,整个昌宁能拿出这么多足银的,除了县衙库银,就只有享有分税之利的将军府了。
倒是陈知行一个外地做生意的商人,大老远带着四千两足银回家探亲,那真是钱多到欠抢了。
听李墨这么一分析,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李津也冷静下来,有些奇怪地看了李墨一眼,回过头无奈道:“我儿言之有理,陈兄,这钱……李某不能收。”
陈知行顿时急了:“李兄!李家如今正处难关,何必……”
李津顿了顿,道:“不论如何,还是谢过陈兄。”
陈知行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悻悻告辞。
望着远去的马车,李津疲惫地叹了口气。
“爹,别唉声叹气的,一万两而已,看把您愁的。”李墨语气轻松,顺手揽住老爹的肩膀安慰。
“而已?你个败家子……”李津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刚要甩开儿子的手,却见李墨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碗。
“您先看看这个。”
李津本欲斥责,目光触及那瓷碗的瞬间,却猛地凝住了:“这…这你从哪儿弄来的?!”
“咱家窑厂烧的。”
“放屁!”李津根本不信,“李家窑要有这本事,何至于此!你小子……”
李津话说一半忽然停住了,想起刚才李墨对那四千两银子的精准判断,那份敏锐和冷静与眼前这足以颠覆行业的瓷器联系在一起,眼神里顿时充满困惑和探究的欲望。
最终李津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瞪着眼睛道:“你小子,鬼上身了?”
“哪能啊!”
李墨丝毫不慌,睁眼说着瞎话:“爹,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以前我都是故意装傻的,藏拙您懂吗?现在看您天天压力比山大,我只好不演了。”
“你?你有什么可藏的?”李津瞄了一眼李墨,满脸写着“我不信”,心里想着还是找个神婆来给李墨驱驱邪为好。
李墨无奈道:“这不是怕挨打么,过慧易夭啊,有我大哥这个例子,我能不藏吗?”
听到这,李津神色一僵,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击中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精致瓷碗脱手滑落,被眼疾手快的李墨一把抄住。
见老爹这副模样,李墨知道他是赌对了。
他那位大哥和他不一样,足称的上是个天才,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十二岁帮忙处理生意,十五岁出任掌柜,十七岁攒钱买下属于自己的院子,妥妥的人生赢家。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背后是李津传统氏的棍棒教育,以及平日极高的要求。
十八岁那年,一次误判让多年努力付诸东流,或许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最终就如李墨一样,大哥在自己的院子自缢而亡。
在那之后,李墨就集李家所有宠爱于一身,不曾挨过任何一顿打,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听到李墨旧事重提,李津怔怔地看着儿子,看着他那张与亡故长子有着几分相似、却总是玩世不恭的脸。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关于长子的记忆和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质疑。
良久,李津才冷哼道:“你要是藏拙,至于把婚约当儿戏?”
“嗐,那天不是喝多了么,被奸人所害!”
李墨摆摆手道:“再说女人,吃的就是一个若即若离,你太把她当回事,就该被她钓了,您看她姜心言,十五岁之后连面都不露,这分明就是在钓我,我得反客为主啊。”
李津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气得想笑:“说得跟你多懂女人似的!”
李墨嘿嘿一笑道:“还行吧,一天两趟百花楼,姑娘见我都发愁,这方面,您还真得跟我取取经。”
李家老两口伉俪情深,李夫人年纪大了,李墨荒唐成那样李津都没想着练个小号,更别提上青楼了。
“歪理邪说!”李津脸一黑,端起父亲的架子道:“无论如何,此事你犯了大错!”
把未婚妻当赌注,这事当然不厚道,虽然不是李墨做的,但他得认,于是道:“有错我当然认,所以过两天,我就亲自上将军府‘道歉’去。”
李津愣在那,看着儿子溜溜达达回房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曾经听到“姜无风”三个字就腿软的儿子,居然说要主动上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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