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吃饭

林九歌醒了。

准确的来讲，她是饿醒的。

她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带着浓重的睡意，挣扎着抬起有些发麻的手臂，摸索着取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

视线还有些模糊，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想避开直射的阳光。

侧眸一看，就看见坐在旁边看书的陆怀川。

只见他姿态沉静，手里正捧着一本边角磨损的医科书，光线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显然，他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

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还有一丝未散尽的迷糊，“嗯？你怎么在这儿？”

陆怀川闻声，从容地合上手中的书，“药早就熬好封装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刚睡醒、还带着红痕的脸颊，“但你睡得沉，没叫醒你。”

林九歌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几点了？”

她声音依旧带着点软糯的鼻音。

“快十二点了。”陆怀川看了眼腕表。

“十二点？”

这一觉睡得够久。

林九歌利索的把墨镜塞进包里，“那正好，我们去吃饭吧，这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

陆怀川看着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药堂中午管饭。”

“管你的饭又不是管我的饭，”林九歌利索的背上包，“走了，你陪我出去吃，我请你。”

“你也可以在药堂吃啊，我们这儿的饭菜也挺好吃的。”

林九歌狐疑，“可以吗？”

“当然可以。”

林九歌迟疑，“你们老板让吗？”

“不是说了，”陆怀川起身，“他管不着。”

“那会给你添麻烦吗？”

他说道：“一顿饭而已，不至于。”

食堂设在药堂后进的一处偏厅里，地方不大，但干净整洁。

此刻正是饭点，长桌旁坐满了人。

人声略显嘈杂，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

当陆怀川的身影出现在食堂门口时，原本热闹的交谈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低了好几个分贝。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林九歌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瞬间的安静和聚焦的目光。

她脚步微顿，下意识地看向陆怀川。只见他面色如常，仿佛对周遭的目光浑然不觉，她定了定神，忽略那些探究的视线，快步跟上他。

“陆医生！”负责打饭的大婶显然也认识他，看到他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哎呀，稀客稀客！今天想吃什么？这位是…”

她的目光好奇地在林九歌脸上转了一圈。

“朋友。”

陆怀川言简意赅地介绍，目光扫过菜牌，“两份米饭，菜…”他问着林九歌，“你想吃什么？”

林九歌说着，“都可以。”

“看着配，”他回着大婶，“清淡些。”

“好嘞！”大婶爽朗应声，手脚麻利地盛着。

两人找了个小角落的位置坐着。

陆怀川说着，“我去给你端份汤。”

林九歌点头，“好。”

陆怀川前脚刚走，有身穿白大褂的实习生刚坐下。

他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月底的考试。

只见陆怀川端着汤走来。

学生像弹簧一样弹起来，手忙脚乱地端起自己的餐盘，脸涨得通红，“陆、陆老师？您…您在这儿坐着？我…我们去那边吃！”

说完，逃也似地冲向另一张挤满人的桌子。

林九歌微愣，看着他坐下，“你这么吓人？”

“学生怕老师，很正常。”他说着，“陈皮薏米炖老鸭汤，你尝尝。”

林九歌浅尝口，汤水清润甘甜，鸭肉酥软不柴，带着陈皮特有的清香和薏米的软糯，“好喝欸。”

“好喝就多喝点。”

林九歌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刷着。

“吃饭还看手机。”

林九歌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她抬眼，撞上陆怀川看过来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什么严厉，更像是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却让她莫名有点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被抓包。

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就随便看看……”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

“下午有事吗？”

“没呀。”

陆怀川问着，“要不要陪我一块去出诊？”

“出诊？”

“嗯。有些患者住得偏远，行动不便，药堂有定期免费上门看诊的服务。”陆怀川解释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

“那我去干嘛？”林九好奇，“给你当小跟班？”

陆怀川解释道：“带的东西比较多，我一个人拿，估计拿不全。”

“哦——”林九歌拖长了调子，一副了然的神情，嘴角微微翘起，“敢情是抓我去当苦力呀？”

陆怀川只是平静地问，“那你愿不愿意去？”

林九歌犹豫片刻，“行吧，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怀川的目光落在林九歌的餐盘上，米饭只动了几口，菜也剩了大半。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先把饭吃完。”

林九歌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动作带着点不容商量的利落，“吃不下了。”

当练习生那几年严苛的饮食标准，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即便现在阮江躲清闲，那份对食物的警惕和克制，也早已成了本能。

陆怀川沉默了一瞬。

作为医生，他太清楚这种长期不规律或刻意控制饮食对胃的伤害，“胃病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挑食和饮食不规律惹出来的祸。”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沉稳。

“……”

她没反驳，但也没动筷子，只是微微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汤匙，无声地坚持着自己的“习惯”。

空气凝滞了几秒。

陆怀川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和那点不易察觉的倔强，最终松了口，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无奈的命令，“那就把汤喝完。”

这次，林九歌很干脆地点了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台阶，“这个可以。”她端起那碗温热的陈皮薏米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直到碗底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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