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我想去读书”
结婚后的一个月，他们先去旅游了一圈。
等回来，两人马不停蹄的扑进工作里。
晚上，林九歌坐在地毯上，看着窗外的那棵红枫叶发呆。
“愣什么呢？”
林九歌闻声回头，就看见陆怀川刚从书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份文件。
他走近，在她旁边坐下，“在看书？”
茶几上放着几本教材书，都是关于法医专业的。
“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聊聊。”
“说。”
“我想去读书。”
“读书？”
“对，”林九歌往他旁边凑了凑，“我今天去你们学校接你下班，我看到那些大学生特别都有朝气的模样，我就想起我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了。”
陆怀川搂着她，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他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目光从她脸上，缓缓移向茶几上那几本法医学教材。
“接着说。”他声音平稳，带着鼓励。
“前段时间我不是改了个剧本吗？就是关于刑侦悬疑方面的，我对那个特别感兴趣，所以我想再学习学习。”林九歌组织着语言，眼神因憧憬而显得格外明亮，“就是…怎么说呢，就是我想系统地把法医学继续学下去。”
“可以啊。”
“可是我不懂国内的体系，”林九歌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教材封面上划着，“国外的课程设置、鉴定流程、甚至一些术语，都和国内不太一样。我想系统地学，不是浮在表面那种。”
她抬起头，眼神认真里带着点寻求认可的忐忑，“我想真正弄懂国内的这一套，从理论基础到实践操作。甚至…以后如果能有机会，参与到实际的案件分析里去。”
这个念头很大胆，她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跳加速。
陆怀川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
他低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搞了半天，陆太太这是要回国‘回炉重造’，进行学术对接和本土化改造？”
语气是调侃的，眼神却满是欣赏和支持。
“什么本土化改造…”林九歌被他逗笑，轻轻推了他一下，“说正经的，你觉得…可行吗？”
“有什么不可行？”陆怀川收敛笑意，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你的专业底子在那里，缺的是对国内体系和最新进展的了解。这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别怕，”陆怀川明白她的担心，“学校方面我来想办法。”
“我不要走后门，”她说着，“我很厉害的，我可以考进去。我就是不知道选哪个学校跟考试流程怎么弄…”
陆怀川笑着将她揽回怀里，“是是是，我老婆最厉害了。”
他松开她，侧身拿过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不走后门，但情报支持总要有吧？”他笑着将屏幕转向她，“法医专业较好的全科类大学…”
“我想在这里读书，”她闷声说着，“我不想离开你。”
陆怀川听到她闷声说的那句“我不想离开你”，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他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声音低沉而温柔，“好，那我们就选徐城大学。”
他指尖在平板屏幕上熟练地滑动，调出了徐城大学医学院的详细页面。
“徐大医学院的实力确实很强，法医学科更是国家重点培育学科，和公安系统联系紧密，实践资源很丰富。”他一边浏览，一边为她分析，语气专业而沉稳，“你看，他们的研究生培养方案很清晰。”
“嗯！”林九歌靠在他肩上，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心里安定了不少。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有海外学历背景，专业相关但体系不同。”陆怀川沉吟片刻，“按照常规路径，你需要参加全国硕士研究生统一招生考试。考试科目通常包括政治、英语、还有专业课考试。”
“政治和英语对你来说问题不大。专业课方面，虽然国内外体系有差异，但基础原理是相通的。你的劣势是对国内的具体规范、标准操作流程和最新技术进展不熟悉，但这恰恰是可以快速补上的。”
他点开一个文件，“这是徐大法医专业近几年的推荐参考书目和历年真题的大致范围。我可以帮你把这些书找齐。另外，”
他顿了顿，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和笃定，“徐大法医系的主任，王教授，是国内法医病理学的大牛，跟我博导是朋友。改天我带你去拜访他，不是走关系让你免试，而是让他帮你捋一捋国内学习的重点和方向，避免你走弯路。这算是学术交流，嗯？”
林九歌眼睛一亮。
能得到业内顶尖学者的指点，无疑能让她更快地抓住关键。
这比她一个人埋头苦读要高效得多。
“这样…可以吗？不会太麻烦人家吗？”
“放心，”陆怀川微笑，“王教授最爱才，听说你这么有想法和热情，肯定会很乐意给你一些建议的。他也经常感慨，现在能静下心来想做基础研究、尤其是法医这种艰苦行业的年轻人不多了。”
他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彻底驱散了林九歌心中最后的不安和迷茫。
路径清晰了，支持也到位了，剩下的，就是她自己去努力。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绽放出明媚又充满斗志的笑容，“好！放心陆老师，你家宝贝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怀川笑着，满是宠溺，“好。”
“不过…”她从他怀里抬眸，“我要是想今年考试的话，可以吗？”
“今年？”陆怀川说着，“研究生考试一般是在12月最后一个周末，从现在开始算的话…”
“还有五个月。”
“对，”陆怀川有些担心，“时间上会不会比较紧？其实明年报考也可以。”
“那今年我就先试试？考不上明年接着考呗？”
“那也行。”
林九歌重新躺回他怀里，“你当年参加研究生考试的时候怎么样？那些题难不难？”
“我没参加过研究生考试。”
“嗯？”林九歌愣了会儿，然后撇撇嘴，“我忘了，你是本硕博连读。”
陆怀川看着她瞬间垮下来的小表情，忍不住低笑出声，“别怕，有我陪你。”
…
十二月底，考试正式开始。
出考场那天，徐城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行人的肩头和光秃的枝桠上，天地间一片静谧。
陆怀川的车早早停在了考点外不远处的临时停车区。
他没有坐在车里等，而是倚在车门边，目光穿过稀疏的雪幕和陆续走出的考生人群，专注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林九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围巾裹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带着考试结束后的些微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清亮。
她一边走，一边微微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和手腕。
陆怀川立刻直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考完了？”他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笔袋和资料袋，另一只手拂去她发丝上沾着的细小雪花，指尖触及她的脸颊，有些凉意。
“嗯。”林九歌抬头看他，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小团。
陆怀川也没急着问，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微微圈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累不累？上车，车里暖和。”
他护着她坐进副驾驶，细心地帮她系好安全带，又调高了空调温度。
车子平稳地驶离考点，汇入车流。
车内暖气充足，安静得只剩下引擎的微弱声响和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声。
陆怀川腾出一只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尖有些凉，他轻轻捏了捏，“感觉怎么样？”
林九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题量挺大的，写得我手都快断了。”她微微蹙眉，像是在回忆，“专业课的题目很活，有几个案例分析题，感觉就是把好几本书的知识点揉碎了再串起来考。”
“听起来很有徐大命题的风格，重基础和综合应用。”陆怀川评价道，语气平和，“觉得难吗？”
“说不上特别难，但确实需要很扎实才行。”林九歌老实回答，随即眼里又透出点光，“不过我觉得我答得还行！你帮我划的重点和梳理的框架特别有用，看到题目的时候，脑子里大概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组织答案。政治和英语感觉比较平稳。”
她说着，语气渐渐轻快起来，带着点考后特有的、混杂着疲惫的兴奋，“反正我把能写的都写满了，最后一道大题，我差点没写完，铃响前最后一秒才划上句号，吓死我了。”
陆怀川能想象出她埋头疾书、争分夺秒的模样，嘴角弯起，“尽力了就好。结果如何，现在先不想。”
林九歌点头，随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陆老师，我现在不想别的，就想吃顿热乎乎的，然后回家睡个天昏地暗。饿扁了也累瘫了。”
陆怀川低笑出声，方向盘一打，拐向了另一条路，“早就订好了你喜欢的那家粤菜馆，汤应该已经煲上了。吃饱了就回家休息，什么都别想。”
车窗外的雪似乎下得大了一些，但车内温暖如春。
林九歌看着身边专注开车的男人，心里那点紧张感渐渐消失，然后被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倦意所取代。
——
第二年春，林九歌顺利进入徐城大学学习。
实验课结束后，她作为组长留下将实验室的门上锁。
她刚关上门。
“林同学。”
有人喊着她。
“有事吗？”
林九歌朝身后看去，是她同组的同学。
“那个…我…”男生有些害羞，“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林九歌微愣，“男朋友？”
“对，”男生猛地弯腰，举着一封情书，“我喜欢你！”
“你喜欢谁？”
陆怀川恰好来徐大上公开课，下课来接林九歌放学，还没见到他老婆，就看见有人向她老婆告白。
“嗯？”男生直起身，看着穿着黑色大衣走来的陆怀川，他当然认识陆怀川了，先前还上过他的公开课，“陆、陆老师。”
陆怀川没听他的话，径直走来，然后单手揽着林九歌的腰身，“上完课了？”
“嗯。”林九歌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
“嗯。”林九歌点头，很自然地靠向他。
陆怀川这才仿佛刚注意到旁边还僵直地站着一个人，以及那人手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略显尴尬的信封。他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个男生，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宣示感，“这位同学，你刚才问的问题，需要我替我太太回答你吗？”
“太、太太？！”男生猛地瞪大了眼睛，目光惊愕地在林九歌和陆怀川之间来回扫视，脸瞬间涨得通红，举着情书的手唰地一下缩了回去，藏到身后，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陆老师！林…林同学！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连鞠躬，“打扰了！对不起！”说完，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就跑，背影都透着巨大的尴尬和慌乱。
林九歌看着那男生仓皇逃窜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仰头看向自家面色淡定的老公，故意拖长了声音，“陆老师，你好凶啊，看把小学弟吓的。”
陆怀川低头看她，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挑眉，“怎么？陆太太是觉得我打扰了你的桃花运？”
“哪有桃花运，”林九歌笑着靠在他怀里，伸手帮他理了理大衣的领子，“明明只有你这一朵‘家花’。不过…”
她眨眨眼，带着点小得意，“看来你老婆我还是很有市场的嘛，刚开学就有人欣赏哦？”
陆怀川被她逗笑，低头用额头顶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纵容和显而易见的骄傲，“嗯，我老婆当然优秀，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只有两人能懂的亲昵和调侃，“所以我才得更看紧点，对不对，‘林同学’？”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别样的意味。
林九歌脸微热，心里却甜滋滋的，轻轻推了他一下，“少来！快回家，饿了。”
“好，回家。”陆怀川笑着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塞进自己温暖的大衣口袋里，并肩朝校外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依偎在一起，方才那段小插曲，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很快便消散在两人温馨日常的平静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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