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刑狱
鉴察司值房内，孙善一瘸一拐地走到裴容与跟前艰难下跪。
“启禀督主，您赏奴婢的二十罚杖，奴婢已经领受了。”
裴容与长腿交叠，斜靠在太师椅扶手上，红袍顺着椅子逶迤垂落。
他支着手肘摩挲着颈上的伤口，被银簪刺出的那一点伤微微红肿，像是一瓣旖旎的落梅。
“知道为何打你吗？”裴容与缓声开口。
孙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伏身答道：“因为奴婢办事不利，至今也没能找到林湛夫人的下落。”
裴容与冲孙善勾了勾手指。
孙善跪行上前，却又被裴容与一脚踹翻。
“因为本座想到你的名字便不痛快。”
孙善连忙滚起来跪好，却因为这个答案一脸茫然。
他的名字？
不过，督主这也不是第一回提到他的名字了，上一回是因为那个楚三娘。
孙善福至心灵：“奴婢这便去除了那个病秧子，绝不让她再惹督主不痛快。”
裴容与冲他阴恻恻一笑：“你除了她，本座便除了你那个相好的，再把她剁碎了，让你亲手端去喂狗。”
孙善很清楚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他脸色煞白，抬手往自己嘴巴上抽。
“奴婢该死，奴婢嘴贱，奴婢说错了话！”
“聒噪。”
孙善闻言，立刻停手闭嘴，心里叫苦不迭。
督主自从遇见那楚三娘之后，便越发喜怒无常难以捉摸了。
裴容与撑着下巴，望着窗前花瓶里娇艳吐蕊的红梅出神。
赏花不如赏人有意思。
可若是人不开窍，便是榆木疙瘩一块，毫无情趣，看着便来气。
裴容与闷哼一声，随手抓起茶盏扔向花瓶，花瓶碎片伴着红梅落了一地。
孙善也跟着心惊肉跳。
裴容与眼波流转，忽而又笑了起来。
“你手下的渡鸦可有知情识趣、擅长风月的女子？”
孙善不敢犹豫连忙点头：“有，有，醉红楼的花魁挽媚，风情万种，最是知情识趣，但凡是个男人都得醉死在她的石榴裙下。”
裴容与满意地笑道：“很好，带来见我。”
“是。”孙善心中大感意外，难不成督主也想要女人了？
宋引风进来禀报：“督主，散播谣言的人招了。”
鉴察司刑狱大牢。
虽是在白日，但其内的阳光却好似被厚重的石墙吞噬，层层阴霾笼罩，每一块地砖，每一道石壁都仿佛被血水浸透过，散发着潮湿腐烂的腥臭。
一道道望不到尽头的铁门后，或传出凄厉的鬼哭狼嚎，或窸窸窣窣地发出几声濒死的呻吟。
是人间，亦是阴曹鬼域。
趴在铁门上的囚犯们看到那一袭血色红袍缓步而来，瞬间都如受惊的老鼠窜回阴暗的角落深处，蜷缩着瑟瑟发抖。
“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我都交代了……不要再打了……”
一道牢门打开，裴容与刚一踏入，便听见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声。
他皱眉揉了揉耳朵：“吵死了。”
一条碗口粗的赤练蛇爬上刑架，在男人的哀嚎声中攀上他的脖子，缠住了他的嘴巴，只露出一双爆瞪的眼载满了惊恐。
裴容与坐到椅子上，接过供状一眼扫过，不悦地丢到地上。
“这就是你所谓的招了？”
裴容与不屑地冷笑一声，瞥向宋引风。
“散布林夫人未死的谣言，无论是对秦牧亦或者护国长公主，都有他们各自的好处，两方都派出了人马，本座难道连这个都想不明白，还需听这些爬虫来说？”
他起身走到刑架前，顺手拿起一把钝刀，贴着男人的耳朵。
“你看，他们竟然觉得本座是和你一样的蠢货，你若是能早点说出本座想听的话，他们也许就不会这么蠢了，所以，可否请阁下配合一二？”
裴容与的语气温文尔雅，好似真的是在客气地与人打着商量。
然而在他说完话后，却是一手拎着男人的耳朵，一手拿着钝刀往下慢慢切磨。
男人尽管被赤练蛇堵着嘴，可还是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裴容与当着男人的面，拎着切下来的耳朵逗弄赤练蛇，最后又将耳朵丢进了蛇口。
他甩去钝刀上的血珠，又在男人脸上擦了擦。
“本座只想知道一件事，湛卢军副帅林湛的夫人现在何处？可否请阁下告知？”
赤练蛇松开了男人的嘴巴，男人牙齿颤栗，咬字不清：“我、我只、知道……盛、京……薛……薛、薛祈……善……”
裴容与在蛇鳞上磨着刀，沉吟道：“薛祈善？哦，西南军天策将军，本座记得当年就是他指证林湛杀害云麾将军、勾结镇国长公主谋反，因此立下大功，被秦大将军举荐接管西南军，将湛卢军当做战场上的肉盾，死了一批又一批，用湛卢军的尸体一层层垫高了他的青云之路，倒是的确听说他常来京中走动，还在盛京置了宅子，养了不少美妾。”
他看向男人，隐有责备：“兄台，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说？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裴容与的神情陡然变得阴鸷，将钝刀捅进了男人的喉咙旋转翻搅。
“既然不爱说话，要这喉咙还有何用？下去见了阎王爷，记得让他安排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哑巴。”
男人发出含混的声音，气息渐渐弱了下去。
钝刀还插在喉咙上，裴容与松开手，对宋引风说道：“查查薛祈善在盛京的所有宅子和产业，以及人情往来。”
“是。”宋引风双手递上丝帕。
裴容与擦着手上的血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奸夫呢？”
宋引风冷峻瘦削的脸抬起，略带茫然。
裴容与便又道：“今日从水云楼带回来的那个……”
他略一停顿，扬唇戏谑地笑道：“残废。”
宋引风明白了，说道：“那人就关在隔壁。”
当裴容与擦着手悠然踱到隔壁牢房时，里面的傅喻安却早已被先前的动静吓得昏死过去了。
宋引风喊道：“来人，将他泼醒。”
“何必麻烦？”裴容与抽走宋引风的腰刀，插在了傅喻安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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