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昭宁县主
傍晚，楚姮回到侯府，便见前院摆着供案，沈愈带着全府上下站在院中。
孙善并几个禁卫军站在上首，见到楚姮进来，一改先前的高傲，满面堆笑迎了上来。
“哎哟我的三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其实奴婢也才刚到。”
孙善对待楚姮的态度与从前大相径庭，简直是当祖宗一般供着。
楚姮一眼看到了内侍手上的明黄锦轴。
不等楚姮问话，孙善立马说道：“三小姐，奴婢是奉陛下之命来宣旨的，您接旨吧！”
沈愈带头下跪。
就在此时，孙善说道：“三小姐，陛下口谕，您可以站着听旨。”
众人包括沈愈在内，齐齐惊讶地抬头。
楚姮却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反应。
孙善站在供案前高声宣读了圣旨：“上喻，宁平侯府三女，沈氏楚姮，勇毅果敢，救驾有功，今特封为昭宁县主，赏食邑三百户，黄金千两，锦缎……”
后面是冗长的赏赐，随着孙善每念一样，便有宫人陆续将东西抬进来，转眼便堆满了院子，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但在此之后，孙善又道：“御赐宫牌一枚，特许沈氏楚姮可随意进出宫闱。”
县主封号，食邑财帛，已经令人咋舌，但却仍不及这枚宫牌来得震撼。
可以随意进出宫闱，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殊荣。
承景帝这一番赏赐下来，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昭宁县主，这圣旨您接好了。”
孙善将圣旨捧到楚姮手中。
“陛下说了，您的请求他答应了，只是希望能时常见到县主，县主若是在宫外遇到什么难处，谁欺负了您，您也可以随时进宫告知陛下，他定会为县主您做主。”
孙善瞧了半天，竟没在楚姮脸上看到一点喜出望外的神色。
“圣旨奴婢已经带到，那奴婢就先回宫复命了。”
宫里的人走后，沈老夫人倒是欢天喜地：“真是菩萨保佑，老身早就说过，三丫头是龙女脱身，旺我沈家门楣，你们还不信，我的三丫头，祖母的乖孙女啊……”
可其他人却看不出什么欣喜。
沈愈从楚姮身边走过，丢下一句：“随我去书房。”
他们二人一走，沈栖梧的身子顿时向后跌了半步。
“栖梧！”
“妹妹。”
甄氏和沈长风忙将人扶住。
沈栖梧有些魂不守舍：“母亲，三妹妹被封了县主，那日后她的婚事便必须由陛下点头，陛下这般看重她，断不会让她嫁给秦三，那岂不是……”
侯府能嫁给秦三的嫡女便只有她一个了。
甄氏一把将沈栖梧搂进怀里：“栖梧，你放心，母亲是绝对不会让你嫁过去的。”
另一边，楚姮跟随沈愈到了书房。
沈愈脸色沉如水：“究竟怎么回事？陛下为何会封你为县主，而不是……”
楚姮笑了笑：“父亲急什么？还不到正式选秀的时候，操之过急，反倒弄巧成拙，惹陛下生疑。”
沈愈一怔，神色稍稍缓和。
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急切，他还以为陛下此举是不打算再让楚姮进宫了。
沈愈仍有些狐疑地看着楚姮：“那陛下说答应了你的请求又是何意？你向陛下求了什么？”
楚姮神态自若，坦然说道：“就如我说的，我对陛下说，我这张脸已是引人怀疑，不愿再太过招摇，特立独行，若陛下真想让我入宫，就等到正式选秀，一切按着规矩来，父亲认为我这样不妥吗？”
沈愈负手踱了几步，沉吟道：“倒是没什么不妥，相反，这招以退为进，你做得很好。”
他冲着楚姮笑容慈和：“阿姮，你说得对，为父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后日明家老夫人和大公子就要回京，我预备就在咱们侯府为他们接风，你也准备准备，如今他们也是你的外祖母和表兄，你若能讨得他们欢喜，日后进了宫便能多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楚姮屈膝行礼，举止得宜：“女儿明白。”
书房门被关上的一瞬，门内门外，两人同时换下了伪装。
楚姮冷笑着离开。
沈愈坐在了书案后，看着楚姮方才站过的地方。
他这个女儿可没有他从前想象的那般好掌控，若是她将来肯乖乖入宫便也罢了，若是不愿，那也就没什么用了。
……
入夜，秋林院。
四小姐沈琳琅正在灯下看书，娴静文雅，与平日里刻薄张扬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珠帘轻响，她抬起头，便见三姨娘罗氏大腹便便地回来了。
“阿娘。”沈琳琅忙放下书卷，起身搀扶三姨娘。
她见三姨娘坐下后仍是心不在焉，担忧地问道：“阿娘，夫人叫您过去说了什么？”
三姨娘这才恍惚地抬头看向她：“琳琅，夫人叫我过去说了些话，夫人说，想把你也记在明夫人名下，这样一来你便也是侯府的嫡女了。”
沈琳琅噌地站了起来，屏退屋中的婢女，这才压着声音说道：“夫人是想要我嫁去秦家？”
她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三姨娘蹙眉点点头：“夫人是这个意思。”
沈琳琅道：“那阿娘您怎么说？”
三姨娘：“你从前同我说过，夫人有什么事，先别急着应下，能拖就拖，先回来与你商量好了再答复。”
沈琳琅稍稍松了口气，指尖扣着桌子边沿：“阿娘，您怎么想？”
三姨娘向来是个没主意的，最大的优点便是听话好拿捏，这也是当初甄氏将她送到沈愈枕边的原因。
三姨娘绞着帕子说道：“琳琅，娘想着那秦三公子虽说是个纨绔，如今又成了个废人，可是你若能嫁到秦家，那真是高攀了的……”
“阿娘！”
沈琳琅没忍住低声呵断三姨娘，又是气又是难过。
“这话是夫人说的吧？阿娘，您自己就没有想过吗？您真觉得我嫁给秦三公子是好事，是高攀，是我修来的福分是吗？”
三姨娘很少见女儿发脾气，眼中泪光点点，握住女儿的手。
“琳琅，阿娘知道你委屈，谁又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废人，毁了终身？可我们母女只能认命，如今三小姐被封了昭宁县主，得陛下看重，二小姐又身份尊贵，明家人后日便要回来，定会为她撑腰。”
沈琳琅凄然一笑：“所以就只能牺牲我是吗？可是阿娘，我嫁过去难道就能活吗？您觉得秦家非要娶沈家的女儿是为什么？二姐姐三姐姐嫁过去尚且要被秦家报复，生死难料，若换了我这个不得宠的顶替过去，怕是嫁过去的当日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三姨娘说道：“可是夫人说，便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秦家也不敢做得太过分，琳琅，你嫁过去便是秦家的三少夫人，秦大将军对这个三子很是溺爱，想来你的日子……”
“阿娘！”沈琳琅再次打断了三姨娘。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的娘亲是个泼辣厉害的妇人，哪怕恶毒不讲理一些，至少那样娘亲还能为她拿定主意，为她撑腰。
可阿娘这般软弱，凡事只敢听夫人说。
沈琳琅只能靠自己。
她说道，“这些年我装出一副刻薄蛮横、粗苯无知的模样，处处顶在二姐姐前头，衬托着她的知书达理，无非是为了能讨得夫人欢心，将来能为我寻个稍稍好一些的人家，可是如今看来，大夫人那样的人，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可能让她心慈一星半点。”
灯火盈盈，映着沈琳琅目光灼灼，一片决然。
她说：“可是阿娘，我不想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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