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灯下美人
小小的一豆烛灯将床帐内照得一片旖旎橙红。
锦被凌乱成堆,上面绣着并蒂的海棠,嫣红的花瓣零落,栩栩如生。
裴容与冷白修长的手指攀上红袍,缓缓拉下。
红袍如牡丹花瓣翻卷绽放,又盈盈飘落,层层叠叠地堆在裴容与身周。
裴容与身上只余下了雪白的里衣,单薄的雪云绸被烛火映照,仿佛能窥见其内影影绰绰的风光。
楚姮端着灯台,看着看着便觉有些眼花。
她曾经隐匿民间,有一次险些暴露,只得混入了青楼。
当时楼中正值花魁竞拍初夜权,楼中灭了灯烛,只有花魁娘子所在的台上灯火辉煌。
楚姮听到有自诩风流的文人雅士念念有词:“正所谓舟中看霞,月下看影,灯下观美人,果真是妩媚动人,撩人心弦。”
那时楚姮只觉得,那场景确实将花魁的美貌衬得更甚了几分。
但对那些男人们恨不能拥美入怀一亲芳泽的热切激动,她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可眼下这般情形,她于灯下看着裴容与宽衣解带,偶尔对上裴容与含笑横来的眼神,楚姮忽然就有些……感同身受了。
楚姮知道裴容与是故意将动作做得缓慢,故意撩拨她。
虽然确实很好看,但……楚姮困了。
她没耐心地出声催促:“你动作快些。”
裴容与手上动作顿时便僵住了。
他紧拧眉头盯着楚姮,桃花眼都蒙了层霜色。
“哼,狗东西!”裴容与不悦地一甩衣袖,背对着楚姮躺在了榻上。
楚姮靠近了他,持灯看着他的后背。
雪白绸衫贴在后背上,有一道道血痕渗了出来。
他果然身上带着伤,难怪自打他一来,楚姮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将灯台小心放到床头,伸手去扒裴容与的里衣。
裴容与脊背一僵,心中的不快淡了些许。
他正想着配合楚姮将衣衫脱下来,便听得耳边刺啦一声裂帛声响起,里衫竟是被楚姮从背后一撕为二,露出了整个后背。
裴容与忍无可忍,噌地坐了起来瞪向楚姮。
“谁家女子会像你这般不解风情,粗鲁野蛮?我将挽媚送来你身边,她都教了你些什么?还好没强行送你入宫,如你这般便是进了宫,也是被打入冷宫吃糠咽菜的下场!”
楚姮见惯了他阴阳怪气阴气森森的模样,这样炸毛倒是更加鲜活,有了些人样。
楚姮轻咳一声,认真地点头:“嗯,所以我还是不入宫了。”
她想,做宠妃,裴容与看起来比她更合适。
裴容与背上的伤看起来像是受过杖刑,打得皮开肉绽。
楚姮熟练地为他上药,问道:“你做了什么事惹恼了陛下?”
裴容与全不在意,哼笑一声:“这可不是陛下赏的。”
“是裴显?”
重生至今,楚姮基本已经将大齐的现状摸清了。
她知道裴容与有一个义父,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在宫中历经三朝,内侍宫人们都要唤一声“老祖宗”,当年裴容与便是由他一手提拔。
果然,裴容与没有否认。
楚姮问道:“他为何要杖责你?”
裴容与趴在榻上,回头看向她:“阿姮是在关心我?”
楚姮将药膏抹在他伤口上,指尖划过他完好的地方。
裴容与的皮肤很白,不是如同纸一样的苍白,而是光华莹润,泛着冷玉一样的细腻光泽,摸上去也几乎感觉不到什么体温。
“你练这功法让自己浑身冰冷,是为了压制体内蛊虫的热性?”
裴容与没有说话。
“蛊虫能让你的伤势迅速痊愈,在你身上留不下任何疤痕,这种事情若是被人得知,只怕会引来觊觎。”
裴容与冷笑着说:“那就让他们去死。”
楚姮有些好奇:“你从前没有伤到过显眼之处吗?或是没人在事后复验过你的伤势?”
裴容与满不在意地说:“难得有人关心我的伤势,想看便让他们看。”
楚姮抿了抿唇,声音微微发沉:“你又重新把自己弄伤了?”
而且要瞒过别人的眼睛,还必须要再在同样的地方制造出同样的伤势。
楚姮因为自己体内蛊虫的缘故,她发现自己身上但凡受伤,即使是深可见骨的刀伤,最多三五日便可痊愈。
那裴容与身上的蛊虫效果必然更显著,愈合速度更快。
若是在宫里要隐瞒得天衣无缝,就要按时让太医看诊复查,那裴容与岂不是要反复不停地弄伤自己?
虽说他的伤好得比常人要快得多,可却不代表他不会疼。
楚姮问道:“你身边的人知道吗?”
裴容与言辞狠毒:“除非他们想死,我倒是可以让他们死个明白。”
楚姮为他涂好了药,将锦被盖在他腰上,说道:“以后你可以来找我。”
裴容与趴在软枕上,闷哼一声:“少管闲事。”
楚姮吹熄了烛火,躺在他身边,说道:“你不是说了吗?一夜夫妻百日恩,既是我夫,便不是闲事。”
屋内漆黑如墨,灯芯熄灭后散发出的气味渐渐散了。
良久,裴容与说:“将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黑暗中,楚姮眼帘微睁,又缓缓闭上。
将来,谁说了算还未尝可知。
帐内安静了下来,药香袅袅飘入鼻息。
裴容与侧头看着枕边人,忍不住隆起了如画的眉宇。
义父赏他杖责,是因为西郊草场出了意外,他没能成功将楚姮送到承景帝身边。
他受了杖责,没来得及上药便冒着雨趁夜跑来了这儿,是因为……
因为什么来着?
裴容与想起来了,他是来教训这个阳奉阴违的狗东西的。
他想,这个狗东西三番四次违抗他的命令,即使他还不想杀了她,但总该让她吃些教训,知道知道疼。
他近来真是把这狗东西纵容得太过了。
不过是两次露水欢好,全然是为了压制她体内的蛊虫,她还真以为他裴容与是什么心软多情的良人?
可是,这狗东西没吃到什么教训,竟然就这么睡了。
裴容与旁敲侧击地问过承景帝,承景帝说是楚姮自己不愿意入宫。
那一刻,裴容与是什么心情来着?
当日在西郊草场,得知楚姮和陛下一起失踪不见时,他在林中找了一夜,那时他又是什么心情?
裴容与瞪着楚姮的侧颜,不愿意去回想,他只想在这女子身上狠狠咬一口,发泄心中那股说不出来的郁卒。
这感觉可真是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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