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切磋

沈琳琅受惊之下，将沾着胎血的丝帕落在了地上。

楚姮将几条丝帕捡起，还给沈琳琅。

只有自己淋过雨，才知风雨中踽踽独行有多难多冷。

明老夫人无法想象这个被换掉的孩子在外头吃了多少苦。

自己的女儿本是千娇百宠着长大，本以为嫁了一个如意郎君，沈愈又是文臣，不必像他们明家人一样常年在外征战，冷落妻儿。

可谁知她那般明亮开朗的女儿竟会变得疯疯傻傻，生下的两个孩子也是受尽磨难。

明老夫人听着沈长风痛苦嚎叫，看着沈家人围着沈长风满面忧急，胸臆间的火气越来越压不住。

“侯爷。”

明老夫人声音洪亮，清晰地穿过厅中的喧闹，传入沈愈耳中。

“甄氏换女一事，你务必要给我们明家一个交代。”

沈老夫人心疼得急红了眼：“我家长风都伤成什么样子了，你们明家就非得在这时候不依不饶？”

明老夫人冷着脸怒拍桌子：“那也是他想要伤人在先，同样都是你的孙儿，他伤了腿你心疼，我外孙女被甄氏磋磨了这么些年，怎么不见你有半分动容？”

“祖母，您莫动气，气坏了身子。”明寒川出言劝说。

“哼！”明老夫人站了起来，对着沈愈说道，“侯爷，老身知道甄氏陪伴你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你若实在舍不下她老身也能理解。

“那不妨出一份和离书来，你与簪雪一拍两散，各自安好，从此簪雪和她的孩子便与你沈家没有半分干系，多养两个人，我们明家还是养得起的，如何取舍，你自己思量清楚。

“老身今日刚回盛京，想接她们母女回明家住些时日，既然你们侯府事忙，老身就不叨扰了。

“寒川，寒英，带着你们姑母和表妹回家。”

明老夫人平素性子直率，发起怒来亦是脾气火爆，说一不二。

饶是沈愈如何服软挽留，也没有让她的脚步慢下片刻。

明寒英来到楚姮身边，看着这个突然就成了她亲表妹的女子：“走吧！”

楚姮在沈琳琅手臂上按了按，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父亲，外祖母眼下正在气头上，事情总归是要静下来解决，我先陪娘去镇北侯府，其余的您最好还是尽快拿个主意出来，事情闹得太大，对两家都不利。”

楚姮说罢，和茉娘一起扶着明簪雪离开了宁平侯府。

坐在回镇北侯府的马车上，明老夫人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明簪雪和楚姮脸上来回逡巡，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

“像，真是像！”

明寒川和明寒英并排策马走在马车前方。

明寒川听到马车内传出的声音，眼底光线纷繁交错。

“兄长，你怎么了？”明寒英看出了明寒川的异样。

明寒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明老夫人握着楚姮的手，问她这些年的境遇，楚姮只简单提了几句，倒是丫头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讲了一路。

等到马车终于在镇北侯府门前停下，车夫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再不到地方，这马车都要被老夫人拍散架了。

比起宁平侯府的奢华雅致，镇北侯府内的园景布置便要简单得多，没有太多的亭台花木点缀，倒是设了一座极其宽敞的练武场。

武器架上刀枪剑戟应有尽有，且都擦得锃亮，锋芒逼人，可见府中主人对其爱护。

见楚姮望向练武场，明老夫人很是高兴：“咱们明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出身，每日不操练个把时辰都觉得浑身不得劲，阿姮，我看你挺身护着你四妹妹时的身手，倒也像是个练家子？”

面对明老夫人，楚姮没有面对沈家人时的芥蒂，要松弛许多。

她对明老夫人笑了笑，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明寒川。

“大表兄，可愿切磋一二？”

此时正值晌午，春日的艳阳高照，明媚耀眼。

少女身上的月白色裙裳好似被晒化了几分清冷，多了几许桀骜张扬，淡色的衣衫在阳光下仿佛在发着光。

明寒川的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此情此情，似曾相识。

他也报以微笑：“表妹既有此意，为兄自然要奉陪。”

明寒英抱臂靠在一旁，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论起来，他与这个表妹要更熟悉一些，为何不找他切磋？

明老夫人有些担忧，她不知道楚恒的身手究竟如何，但明寒川的武艺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磨练出来的。

明家从不会将后辈当做娇花名草一般溺爱着，明老夫人没有阻止他们比试，只道：“刀剑无眼，寒川，你手下当心一些，莫要失手伤了你表妹。”

明寒川：“祖母放心。”

楚姮到了武器架上，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便挑了一杆银枪握在手中。

明家人包括明老夫人在内，只看她握枪的动作便知道她绝非外行。

枪尖的银光晃过明寒川的眼睛，明寒川眉心又是一跳。

“大表兄在战场上也会分神吗？”

楚姮扬声喊着，手中长枪如龙出海，径直挑向了明寒川。

“好！”只一个起手招式，便让明老夫人禁不住一声叫好。

明寒英也一改散漫姿势，放下双臂站直了身子：“力量不足，稍显生涩。”

明老夫人点头：“嗯，但招式几近完美，挑不出任何瑕疵……好！”

场上楚姮用枪尖挡住了明寒川的重剑，枪剑交错，嗡鸣铮铮，明老夫人忍不住又是一声叫好。

“若没有足够的对战经验，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这丫头除却力道不够，动作稍显滞涩之外，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明寒英听着祖母的评价，亦是紧盯场上战局，尤其不放过楚姮的每一个动作。

他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招式看似灵巧，但却招招可以致命，祖母，这是战场上的打法。”

“嗯，寻常跟着武师习武，练不出这样的反应，也不会有这样招招夺命的打法，必得是四周环敌，时刻处于生死之间的战场，才会磨炼出这样的身手。”

祖孙二人说着，心中疑惑越来越深，一个养在砚城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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