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记忆重合

明老夫人和明寒英只是疑惑于楚姮的身手，可明寒川此刻却是满心的震惊，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

耳边风声掠过，眼前刀光剑影，恍惚间仿佛时光发生了倒流，他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天。

那时，流落的太子尚未还朝，镇国长公主也还没有获封，但那少女已经是湛卢军一军之帅，有少女该有的美丽鲜活，也有一军统帅当有的凌厉强横。

她找到镇守在苍山的缙北军，说服父亲与她一同讨伐宋彰，后来湛卢军和缙北军相互切磋，那女子也下了场，与她对战的正是明寒川。

彼时明寒川尚显稚嫩，又没有褪去少年自负，他总以为凭着他自幼习武，不会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

可结果却是明寒川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镇北侯世子，缙北军少帅，在己方兵将的围观下，被一个小姑娘打得落花流水，简直惨不忍睹。

他既是败在太过自负，也是败在了实战经验不足。

事后父亲私下里对他说，那位公主殿下自幼流落在外，为了躲避追杀风里来雨里去，无数次死里逃生，她看似是个小姑娘，可实际上早已练就了一副久战之身。

她的眼睛，耳朵，甚至于每一根头发丝，时刻都处于备战状态，警惕地留意着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

就如眼前。

相似的容貌，相似的身手，就连偶尔的一个眼神都与当年所见极其相似。

枪尖银白冷冽，向着明寒川的眉心而来，类似的画面，与当年几乎在一瞬间重合。

但如今的明寒川已非彼时的明寒川，他不再自负，不再慌乱失措，沉着应对，避开了楚姮向他刺来的枪尖。

重剑与长枪相撞，巨大的震颤力震得楚姮虎口发麻，手臂瞬间泄了力，长枪落地。

楚姮急促地喘着气，额头汗水晶莹闪烁，唇边却泛起畅快轻松的笑意。

“大表兄沉心定性，武艺精进，我输了。”

闻言，明寒川心头剧震，猛地睁大了眼睛。

当年，那位公主殿下击败他之后对他说：“少帅日后若能沉心定性，必可武艺精进，成为一代名将。”

楚姮拾起长枪，重新放回到武器架上，走出了练武场。

不等丫头上前，明簪雪已经拿着帕子为楚姮擦拭细汗。

“娘的扶摇真厉害，可以做女将军了。”

扶摇？

明寒川跟在楚姮身后过来，听到疯傻的姑母唤出这个名字，看向楚姮的眼神便更是复杂。

明寒英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师从何人？难道你以前去过战场？”

“娘，我自己来。”楚姮接过明簪雪的帕子自己擦汗，说道，“我跟很多人学过，也的确上过战场，详情恕我有难言之隐，不便明言。”

“阿姮不想说就不说，走，先去吃饭。”明老夫人当真抛开了此事不再追问。

明寒川落在最后，望着楚姮的背影，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心中仿若压了一块巨石。

简单用过膳食，已经将近午后未时。

明老夫人久不见女儿，明知这疯傻的病症已是无药可医，可她还是想请个大夫看看。

楚姮便提议去竹心医馆请洛清和来。

明簪雪挨在楚姮身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儿。

“扶摇，你尝尝这个桃花羹，你外祖母做得可难吃了，但是厨娘做的很好吃。”

明老夫人听了就是老脸一黑，但看着女儿的模样，又忍不住叹气。

“簪雪从前总是不愿意跟栖梧亲近，我只当她是满心只记得扶摇，不记得自己还生了一个小女儿，可如今看她与你这般亲厚，哎，果真是血浓于水，她虽然还是不记得自己有个小女儿，但却是知道你就是她的女儿。”

楚姮问道：“外祖母从前可曾找过大夫给我娘看过？”

“当年我一回京，得知簪雪变成了这样，本想让她跟你父亲和离，将人接回来，可偏偏那时她又怀了你，和离之事便也只能作罢。

“但那时我将簪雪接回家来住了些日子，也请了大夫来看过，大夫的说辞和你父亲说的大差不差，就是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我不肯信，接连找了好几个大夫，可说辞都是一样，我也只能死了心。”

提及当年事，明老夫人满眼伤痛。

她抛开这些事，问道：“孩子，你心里是如何想的？若是你父亲不愿意处置甄氏，我是绝不会让你母亲再回去的，可若是他真的处置了那甄氏……”

楚姮看出了明老夫人的心思：“外祖母不想让我娘再回去？”

明老夫人握紧茶盏，声音低沉：“从前我看着你父亲对你娘确实体贴周到，无微不至，你娘当年也确实是爱慕于他，既然他不嫌弃你娘这般，我自然没理由拆散他们，可是如今想来，他若是真的对你娘上心，又怎会让甄氏做出这种事？

“我久不在京中，很多事情看不真切，但我今日在宁平侯府看了半天，沈愈对庶出子女漠不关心，你在砚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那四妹妹和她的生母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沈愈若真是个有担当有情有义的男人，他便是再不插手后宅之事，也不会对子女漠视到这种地步。”

明老夫人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我看他也就对你那兄长还关切几分，若是当年我看到的是这样的沈愈，我断不会让你娘嫁给他。”

明老夫人握住楚姮的手：“孩子，我说这些话你可能会怨我，这也只是我的私心，我老了，总不好强行叫人骨肉分离，你们母女最终如何，还是要你们自己拿主意。”

正说着话，明寒川带着洛清和进来。

“祖母，洛大夫请到了。”

洛清和少言寡语，放下药箱便开始为明簪雪诊脉。

过了半晌，他慢慢收回了手。

楚姮从他眼中看到了些许异样。

“洛大夫，我女儿的身子如何？”明老夫人早已不敢奢望女儿还能恢复清醒，她如今更关心的还是女儿的身体是否康健。

洛清和启唇，扫了楚姮一眼。

楚姮几不可察地冲他摇了摇头。

这一幕却没有避过明寒川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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