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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石缝的回响


土坡上的风带着灼人的热气,卷着沙砾打在雷阳脸上,像细小的针在刺。他叼着风耳后颈的皮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肉垫里的血珠渗出来,又被滚烫的地面瞬间烤干,在碎石上留下淡红的痕迹。

风耳的身体软得像团湿棉花,随着雷阳的动作轻轻晃动。起初雷阳还能感觉到他喉咙里偶尔溢出的微弱气息,可翻越第二道土坎时,那点气息几乎消失了。雷阳的牙齿咬得发酸,下颌的肌肉突突直跳,好几次都差点松口——不是因为累,是怕自己稍一松懈,风耳就会从嘴边滑落,像片枯叶般摔进坡底的乱石堆里。

他记得那片岩石区就在西边,可这条路像是被谁悄悄拉长了。记忆里只需穿过两道沟壑的距离,此刻却仿佛没有尽头。太阳悬在头顶,把他的影子压成一团小小的黑块,贴在脚下的土地上,随着他的移动微微颤抖。雷阳的视线开始发花,眼前的景物时不时重叠成模糊的光斑,他只能死死盯着远处那道隐约的灰黑色轮廓——那是断崖的影子,是唯一的目标。

风耳的耳朵忽然动了一下,不是清醒的颤动,更像是濒死的抽搐。雷阳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低下头用鼻尖蹭他的脸。风耳的皮肤烫得吓人,原本粉润的鼻头干硬得像块晒裂的树皮,嘴唇上的血痂被风吹得卷起,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

“不准睡。”雷阳低声嘶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再撑会儿,马上就到了。”

回应他的只有风耳喉咙里一声若有若无的气音,像漏风的皮囊在排气。

雷阳重新咬紧他的后颈,这次用了更大的力气,几乎是把风耳的身体半提起来。这样能减少拖拽的摩擦,却也让他的四肢负担陡增。前腿的肌肉发出酸痛的抗议,每一次弯曲都像有根筋在抽痛,可他不敢放慢速度。他知道,在这片被烈日炙烤的草原上,时间就是性命。

途中他撞见一只被晒死的野兔,僵硬地蜷在石头边,皮毛已经失去了光泽。雷阳的胃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饥饿像只爪子,从昨天起就没松过劲。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现在别说一只死兔,就算有只活鹿在眼前,他也不会分神。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觉得眼前的断崖轮廓开始旋转时,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同的气息。

不是尘土的干燥,不是阳光的焦糊,是……潮湿。

像雨后泥土的腥气,又像清晨草叶上的露水味,微弱得几乎要被热风打散,却真实地钻进了鼻腔。雷阳的眼睛猛地亮了,涣散的视线瞬间聚焦——那道灰黑色的断崖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崖壁上斑驳的纹路。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拖着风耳冲下一道缓坡。坡底的碎石更多,棱角锋利得像刀子,踩上去时,雷阳清晰地感觉到肉垫被划破的刺痛,温热的血顺着爪子边缘往下滴。可他像是失去了痛觉,只顾着往前冲,连呼吸都忘了调整,胸腔里像塞着一团火,烧得他喉咙发紧。

潮湿的气息越来越浓,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里多了一丝凉意。雷阳拐过一块巨大的赭红色岩石,眼前豁然出现一片乱石堆——这里就是他记忆中的地方。他踉跄着在乱石间穿梭,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同时用鼻子拼命嗅闻,寻找那股潮湿气的源头。

“在这里……”他喃喃自语,视线落在两块巨石的夹缝处。

那道石缝有半人高,宽约两尺,深不见底,边缘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只有常年潮湿的地方才会长出这种植物。雷阳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风耳放在石缝边的阴影里,然后立刻钻了进去。

石缝里比外面凉快得多,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水的气息。他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往前摸索,走了大约七八步,脚下忽然踩到一片柔软的泥土。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只见石缝尽头的低洼处,积着一汪水。

水不多,只有浅浅一层,大概刚没过他的爪子,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和细小的沙粒,却清澈得能映出他疲惫的脸。雷阳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扑过去,低下头就想大口吞咽,可刚碰到水面,又猛地停住了。

他回头望向石缝外,风耳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雷阳立刻退了出去,蹲在风耳身边,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干裂的皮肤像砂纸一样磨着舌尖,他耐心地舔了许久,直到那层硬痂变软,才转身跑回石缝,含了满满一口水。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风耳身边,低下头,将水一点点吐在风耳的嘴角。水流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淌,浸湿了颈边的皮毛,风耳却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雷阳的心沉了沉。他换了种方式,用舌尖蘸着水,轻轻舔舐风耳的嘴唇和干裂的鼻头,让水分慢慢渗进他的口腔。一遍又一遍,舌尖的麻木感渐渐传来,他却不敢停。石缝外的阳光越来越烈,已经有几缕透过岩石的缝隙照在风耳身上,在他的皮毛上烙下光斑。

雷阳忽然站起身,走到风耳上方,张开四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阳光。他的影子落在风耳身上,像一把笨拙的伞。阳光晒在他的背上,烫得皮毛都在发热,可他一动不动,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用舌头蘸水喂给风耳。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缝里只有他舔水的“沙沙”声,和外面偶尔掠过的风声。风耳的呼吸似乎还是那么微弱,雷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晚了。他想起白绒清晨冰冷的身体,想起那只被秃鹫围攻的老狼,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风耳的喉咙忽然动了一下。

很轻,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咕噜”声。

雷阳的动作猛地一顿,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仔细盯着风耳的脖颈——那里的皮毛微微起伏了一下,是吞咽的动作!

“再来点……”他立刻又含了水凑过去,这次不再是慢慢舔舐,而是将更多的水送进风耳的口腔。他能感觉到风耳的舌头似乎动了动,虽然很微弱,却确实在卷动那些水。

又是一声吞咽,比刚才更清晰些。

紧接着,是第三声。

风耳的眼皮开始轻轻颤动,眼缝里透出一点浑浊的光,似乎想睁开,又被沉重的眼皮拽了回去。但他的喉咙在持续蠕动,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明确的节奏,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意识的抽搐。

雷阳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忽然觉得喉咙里的灼痛感消失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感从心底涌出来,比刚才自己喝到的水更解渴,更舒畅。他甚至想笑,想对着石缝外的草原大吼一声——他做到了,风耳活下来了。

他继续喂了几口水,直到风耳的吞咽渐渐慢下来,似乎已经喝够了,才停下动作。他用舌头舔了舔风耳沾着水珠的嘴角,然后趴在他身边,侧耳听着他的呼吸。

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随时会中断的喘息,而是变得悠长而平稳,像风吹过石缝的声音,带着一种安心的韵律。风耳的皮肤似乎也没那么烫了,鼻尖渐渐透出一点湿润的光泽。

雷阳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垮下来,瘫在地上。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从头到脚淹没了他。爪子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下颌因为长时间用力而酸麻,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他转头望向石缝里的那汪水,却没有再动。

现在,他想守着风耳,听着他的呼吸声,就像在听一首最安稳的歌。

石缝外的风还在吹,卷起沙砾打在岩石上,发出“噼啪”的轻响。阳光慢慢西斜,透过缝隙的光斑移到了雷阳的背上,带着一点温暖的温度。他闭上眼睛,能感觉到身边风耳的身体在微微起伏,那是生命的节奏,清晰而有力。

不知过了多久,风耳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做梦。雷阳立刻睁开眼,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耳朵。风耳没有醒,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把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呼吸拂过他的皮毛,带着湿润的水汽。

雷阳的心忽然变得很软。他想起迁徙路上风耳总是跟在自己身后,想起他分享的那半只田鼠,想起他用舌头舔掉自己爪子上的泥土……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只总是怯生生的幼狼,已经成了他在这片陌生草原上,最放不下的牵挂。

他抬起头,望向石缝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草原。狼群已经走远了,他们掉队了,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但至少现在,风耳还活着,石缝里还有水,他们还有时间。

雷阳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风耳的头顶,然后闭上眼睛,任由疲惫将自己淹没。在石缝里安稳的回响中,他终于沉沉睡去,梦里没有秃鹫的影子,只有一片长满青草的洼地,风耳在那里追着蝴蝶跑,笑得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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