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暂时妥协

阿曦再次从沉睡中苏醒时，感觉依旧虚弱，但至少意识清明，不再那般浑浑噩噩。

她一睁眼，便对上了三双一眨不眨、写满关切的眼睛。

“曦儿，可还疼？”孙悟空的声音放得极轻，金眸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下意识地想伸手碰碰她的脸，又怕惊着她。

哪吒立刻凑近了些，急急道：“曦儿饿不饿？渴不渴？我这里有仙露琼浆！”

他手里不知何时捧着一个莹润的玉杯，里面盛着清香四溢的液体。

杨戬虽未说话，但扶着她肩膀的手微微调整了一下，让她靠得更舒服，指尖搭在她的腕脉上，仔细探查着她的恢复情况，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这般的嘘寒问暖，争先恐后，让阿曦心中暖融融的，却又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涩的无奈。

她知道，短暂的和平之下，那致命的选择题并未消失。

果然，见她气息平稳许多，孙悟空率先清了清嗓子，看似随意实则紧绷地问道：“曦儿，这山谷虽好，终究简陋。你伤势未愈，需得找个灵气更充裕、也更舒适的洞府好生将养。你看……是去俺老孙的花果山，还是……”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另外两人。

哪吒立刻接话，带着一丝期待：“东海之滨有师尊布下的聚灵大阵，最适合曦儿疗养了！”他刻意忽略了孙悟空的选项。

杨戬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灌江口清静，阵法俱全，绝无外扰，于你恢复最为有利。”

三双眼睛再次齐齐聚焦在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和紧张。

这个问题，关乎着他们心中那点微妙的、关于“她更在意谁”的较量。

阿曦沉默了。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心脏像是被细细的丝线缠绕，微微发紧。

选择谁？她怎么能选？选择任何一个，都意味着对另外两人赤裸裸的伤害。

那三个世界的情意，哪一份不是刻骨铭心？哪一份不是她真心投入？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目光依次缓缓扫过孙悟空、哪吒、杨戬。

她的眼神温柔，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猴哥，哪吒，二哥，”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字字清晰，“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也明白这个问题对你们很重要。”

她轻轻抽回被哪吒握着的手，又安抚地拍了拍孙悟空紧握着自己的手背，最后看向身后让她依靠的杨戬。

“但我无法选择。”她看着他们，眼中是坦诚，也是不容动摇的决绝。

“在我的心里，你们每一个都至关重要。第一个世界的相伴与相守，第二个世界的教导与情愫，第三个世界的依赖与温暖……任何一段时光，任何一个人，都是我无法割舍、无法放弃的珍贵记忆和情感。”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却也更加强势：“是这个世界意志的贪心和我们共同的祈愿，才造就了如今这个局面。我知道这很艰难，对你们不公平，也让我无所适从。但既然你们选择了留下，选择与我共度这最后一世……”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却绝非软弱：“那么，也请你们……试着接受彼此的存在。我不是一件物品，无法被分割，也无法只属于某一个人。我的心很大，能装下你们全部；也很小，小到无法做出会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的选择。”

这番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三人心湖中漾开层层复杂的涟漪。

有酸涩，有无奈，有失落，但奇异地，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被她如此珍视着的暖意。

她不要他们折损傲骨为她争斗，也不要他们委屈求全假装大度。

她要的，是坦诚，是共同面对这荒诞却又真实的局面。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力气，微微喘息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软，决定道：“至于养伤的地方……我觉得这里就很好。这里是那只小仙鹿的栖息地，与我如今这具身体最为契合，对我的魂魄恢复最有好处。我们……就先留在这里吧。”

她不再看他们，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将选择权再次交还——不是选择跟谁走，而是选择是否接受她这个“贪心”的决定。

三个男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张力。有醋意，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她的坦诚和坚定所撼动的沉默。

最终，是孙悟空率先哼了一声，别开头，声音粗嘎：“……罢了罢了！俺老孙才不和他们一般见识！就在这里！俺看这地方也挺顺眼！”

他算是变相接受了她的决定，虽然语气别扭。

哪吒撇撇嘴，嘀咕了一句：“……谁想和你计较……”

但也没再坚持，只是又往阿曦腿边蹭了蹭，小声道：“曦儿说哪里好，就哪里好。”

杨戬沉默的时间最长，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阿曦苍白却坚定的侧脸上，良久，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揽着她的手臂稍稍收紧，低声道：“……依你。”

一场无形的风波，暂时被阿曦以温柔而强势的方式平息了。

修罗场依旧存在，但至少，他们达成了一个初步的、脆弱的共识——先留下来，陪着她，治好她。

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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