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办理后事

王干事和车间副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

副主任往前迈了一小步，语气沉痛：“贾张氏同志，你先别急，冷静听我们说。贾东旭同志他……今天下午在厂里……发生了一点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伤着哪儿了？严不严重？”贾张氏连珠炮似的发问。

王干事硬着头皮，用最直接也最残酷的方式说了出来：“贾东旭同在清理厕所的时候，不幸坠入了粪坑……等我们发现把他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补充了最后三个字：“人……没了。”

“轰！”

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贾张氏的头顶！她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

“东旭没……没了？”贾张氏喃喃地重复着。

她茫然地看着面前几个脸色沉重的人，又看了看身后面无人色的秦淮茹，最后目光落在棒梗的身上。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从贾张氏喉咙里爆发出来！她肥胖的身躯如同一滩烂泥般，直挺挺地向后瘫软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的儿啊！！！东旭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贾张氏瘫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拍打着地面，尘土飞扬。

她哭得肝肠寸断，涕泪横流，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状若疯癫，“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妈可怎么活啊！老贾家怎么办啊！你个不孝子啊！你怎么能丢下妈就走了啊！！”

贾张氏的哭嚎声凄厉无比，瞬间传遍了整个四合院。

秦淮茹在听到“人没了”三个字时，就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她张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巨大的震惊和悲痛席卷，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靠着门框才勉强没有倒下。

炕上的棒梗，被贾张氏那凄厉的哭嚎和门外不寻常的动静惊动了。他看到奶奶瘫在地上疯癫哭喊，母亲靠着门框无声崩溃，以及门口那几个穿着厂服、面色沉重的陌生人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父亲……不在了？！

小当和槐花被奶奶的哭喊和压抑的气氛吓坏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贾家门口，迅速围拢过来一些被惊动的邻居。

邻居们闻声而来，聚在贾家门口，脸上写满了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东旭……东旭真的没了？”

“听说是掉粪坑里……唉，这死法……”

“贾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先是棒梗，现在又是东旭……”

“往后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议论声低低地响起，伴随着贾张氏持续不断的哀嚎和孩子们惊恐的哭声，让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海中挺着肚子，迈着与他体型不符的急促步子赶了过来。

作为院里目前自认的“话事人”，这种场合他必须出面。

“张大妈，节哀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得保重身体啊！”刘海中劝慰着。

“刘海中，死的又不是你儿子，你别在这里装大尾巴狼！你给我滚！”贾张氏拍打着地面，继续哭丧着。

刘海中被噎得面上一窒。

王干事看着这情形，知道家里是没法谈事了，他提高了音量，对贾张氏和靠在门框上无声流泪的秦淮茹说道：“贾大妈，秦淮茹，人……现在还在厂里。这事儿，厂里得处理，你们家属也得拿个章程。是……是把人带回来操办，还是……还是厂里直接帮忙处理了？你们得跟我们过去一趟，看看情况，做个决定。”

带回来？还是厂里处理？

秦淮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

刘海中原本想懒得管了，但作为大院管事大爷，不能一走了之，于是开口道：“对对对，得去，得去看看！贾张氏，淮茹，这事儿躲不过去，得赶紧定下来。我陪你们一起去厂里！”

最终，贾张氏被搀扶起来，秦淮茹也被扶着，一行人跟着王干事等，在一片邻居们复杂的目光中，步履蹒跚地朝着轧钢厂走去。

越靠近轧钢厂，贾张氏和秦淮茹的心就揪得越紧。

尤其是走到厂区后面，靠近那片偏僻厕所的区域时，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王干事将他们带到了厂里一个临时清理出来的空房间门口。门口站着两个保卫科的干事，脸色都不太好看。

“人……就在里面。”王干事停下脚步，声音低沉，“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他示意门口的人推开房门。

一股更加浓烈和某种难以描述的气味扑面而来，让贾张氏和秦淮茹都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房间很简陋，只有中间摆着一张临时找来的木板床，上面盖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白布下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王干事走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缓缓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贾东旭的脸露了出来。

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已经涣散，但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痛苦，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东西。脸上的污物虽然被粗略地擦拭过，但指甲缝、耳朵眼等褶皱处还残留着黄黑色的痕迹。他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嘴唇微微张开，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青紫色。

虽然厂里已经派人用冷水大致冲洗过他的身体，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旧工装，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粪坑恶臭，依旧顽固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无孔不入。

“东旭！！我的儿啊！！”贾张氏只看了一眼，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挣脱了搀扶的人，就要扑上去。

刘海中和其他人赶紧死死拉住她。

秦淮茹浑身冰凉。她看着丈夫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巨大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甚至是一丝莫名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这就是她的男人，最后的样子……如此不堪，如此凄凉……

“贾张氏，秦淮茹，”王干事开口，“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这遗体你们看，是打算运回家去设灵堂，还是……还是厂里这边直接联系殡仪馆，帮忙拉去……火化了？”

运回家？

贾张氏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按照老理儿，是该在家里设灵堂，让亲戚朋友、街坊四邻来吊唁，让儿子风风光光地走。

可是……怎么运回去？用板车拉着一具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尸体，穿过大街小巷，回到四合院？让全院、甚至整条胡同的人都闻着这味儿，指指点点，议论她儿子是掉进粪坑淹死的？

再把这样一具尸体停在家里好几天？那味道……棒梗、小当、槐花还那么小……邻居们会怎么想？以后他们贾家在这院里还怎么抬头做人？光是想想那场景，贾张氏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羞耻。

“不……不……”贾张氏摇头，声音嘶哑，“不能抬回去……不能……这……这味儿……这死法……丢不起这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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