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骑兵连的职责,是守护
火箭旅的人端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枪身反射着冷硬的光,映出他们脸上复杂的神色。
对面的骑兵连,虽然只剩下七八个人,七八匹战马,却像一堵用钢铁和热血铸成的墙,死死挡在审判庭门口。
孙德胜那股疯劲太吓人了,眼睛红得像要淌血,浑身的血污混着尘土,倒比战场上的悍匪还多几分杀气。
火箭旅的人都不禁动容了,没人敢先开枪。
孙德胜拄着长刀,站在最前面。
他身上的战袍早就被尘土和血迹染成了灰褐色,原本绣着“铁血骑兵连”的肩章,此刻只剩半片布角挂在肩上,被风吹得来回晃荡。
但他整个人却像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腰杆挺得笔直,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红,仿佛穿越了几十年的时光,回到了祖辈们骑着战马、挥着马刀在边境拼杀的年代。
那是刻在骑兵连骨子里的血性,是用鲜血浇铸出来的胆气。
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脱臼了。
孙德胜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左臂,疼得额角冒冷汗,却咬着牙没哼一声。
这点伤算什么?
当年陈老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还照样挥着马刀冲锋,他这点疼,连皮毛都算不上。
“放我们过去。”
孙德胜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让我们接少主人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他压了半天的怒火。
他已经忍了太久,从知道少主被关在审判庭的消息,到一路赶来被火箭旅拦着打,他的耐心早就被磨没了。
张旅站在火箭旅士兵身后,脸色铁青得像锅底。
他最讨厌孙德胜这副样子,好像全天下就他最懂道理、最讲义气,把他们这些“奉命行事”的人都当成了恶人。
“事情没那么严重!你耳朵聋了?刚才扩音器里说得清清楚楚,是那孩子拿着炸弹威胁,你们这是在帮凶,别跟着添乱!”
孙德胜红着眼睛,低吼。
“我不管什么帮凶,我现在只要见到我们的少主,其余的再说。”
“你别不识抬举!你知道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吗?你们这是在抗命!是在公然挑衅!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都抓起来,按军法处置!”
张旅说着,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配枪,眼神里满是威胁。
他就不信,孙德胜真敢跟军区对着干。
孙德胜没理他,只是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骑兵。
他们嘴角甚至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渍,却个个眼神坚定,握着马刀的手稳得像磐石。
“看见没?”
孙德胜的声音突然提高。
“这就是我们骑兵连的兵!就算只剩一口气,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要守护的人!当年陈将军带着我们祖辈守边境的时候,就是凭着这股劲,把鬼子挡在国门之外的!”
“守护?”
张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
“你们守护的是一个拿炸弹威胁别人的罪犯!你是不是打糊涂了?那孩子手里有炸弹!你担得起责任吗?你骑兵连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故意把“责任”两个字咬得很重,他就不信,孙德胜真敢拿这么多人的命赌。
说着,张旅伸手指向审判庭门口还在疯狂拍门的老黑。
“门口那军士长是从里面出来的,他知道全部真相!我们西南军区才是被动的一方,是被那小崽子用炸弹架在脖子上威胁的受害者!”
孙德胜猛地转头,直刺向张旅。
“真相?”
他嗤笑一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嘲讽。
“我不管你们嘴里的‘真相’是真是假!骑兵连从成立那天起,职责就只有一个——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护住该护的人!”
他抬手扬起马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刀尖直指审判庭紧闭的大门。
“陈家是抗战时期的百年家族!他们用命换来了‘国家柱石’的称号,现在他的后人凭什么被你们关在里面当罪犯审判?!”
“还有那个孩子!”
孙德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为了杀敌不顾生命危险,能是你们嘴里‘威胁首长的凶徒’?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他一步步逼近张旅,每走一步,地上的血渍就多一个脚印,身上的杀气也重一分。
“就因为他年纪小好欺负,就可以随便给他扣上‘罪犯’的帽子?就可以把他关进审判庭,抢了他的军功还倒打一耙,让他受尽委屈?”
“你们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连旁边的战马都跟着嘶鸣起来。
张旅脸色一沉,鹰派作风暴露无遗。
“凭什么?就凭统帅部的命令!就凭他手里有炸弹!统帅代表国家,国家不会错!”
张旅最崇拜叶老的铁腕,最恨这种抗命不遵的刺。
“你们这些骑兵连的后裔,早就走在错误的路上了!投降!这是命令!”
“孙德胜,我告诉你,今天你们要是敢闯审判庭,就别怪我不客气!火箭旅的枪炮,可不是吃素的!”
“不客气?”
孙德胜笑了,笑声里裹着血沫子,听得人心里发寒。
“你以为我们骑兵连怕这个?从组建那天起,我们就没怕过死!当一个师的骑兵,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一个连,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你这点威胁,还不够看!”
他猛地转身,长刀指向审判庭的大门,刀身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声音响彻云霄。
“骑兵连!听我命令!”
“到!”
剩下的骑兵齐声应和,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没有一个人犹豫。
他们都是骑兵连的后代,从小就听着陈将军和骑兵连的故事长大,“守护陈家”这四个字,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我们是什么?”
孙德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是陈家的兵!是守护烈士的盾!”
骑兵们齐声回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守护陈将军后人!寸步不离!死而后已!”
口号声像惊雷一样炸响,震得火箭旅的士兵手里的枪都抖了抖,不少人的眼神开始动摇。
他们也是军人,也懂“忠诚”和“守护”,可现在做的事,真的对吗?
张旅的脸彻底黑了,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没想到孙德胜居然这么疯,居然敢当众喊出这种话。
这哪里是要救人,这分明是在打统帅部的脸,打他的脸!
“反了!真是反了!”
张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德胜的鼻子骂。
“你给我想清楚!你们今天要是敢跨过去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们骑兵连,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远抬不起头!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试图用“名声”来威胁孙德胜,他不信孙德胜真的不在乎骑兵连的名声。
“耻辱柱?”
孙德胜回头,眼神里满是嘲讽,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谁才是耻辱,你们说了不算。”
孙德胜顿了顿,目光扫过火箭旅的士兵,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们。可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审判庭里那个孩子,他才多大?才八岁啊!他犯了什么错?就因为他是小孩,就活该被人抢了军功,还被当成罪犯审判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说起那个孩子的遭遇,他会这么难受。
那孩子才八岁本该在父母身边撒娇,却要一个人扛这么多事。
要不是父亲叫他带人来送礼物,感谢这个孩子的救命之恩。
他都不知道少主竟然被人如此对待。
“陈家是什么人家?”
孙德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抗战时期,百年家族,散尽家财组建骑兵营,最后连十来岁的娃娃都上了马!他们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军区广场上陈将军的雕像,你们每天训练的时候都能看到,难道都忘了吗?”
“现在,他们的后人,只是想讨一个公道,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军功,却被当成罪犯一样审判……你们忍心吗?你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军装吗?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他的话像重锤,砸在每个火箭旅士兵的心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下枪,眼神里满是愧疚。
他们好像真的做错了。
张旅看出了士兵们的犹豫,心里的火更旺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
“他这是在混淆视听!那孩子手里有炸弹是事实!威胁首长是事实!统帅部的命令,难道你们敢违抗吗?违抗命令,是要被军法处置的!你们想清楚!”
他试图用“军法”来逼士兵们动手。
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招越来越不管用了。
张旅一把抢过身边士兵的枪,对准孙德胜的胸口。
“我最后问你一遍,让开,还是不让?”
他的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威胁,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孙德胜挺直了脊梁,迎着枪口,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下巴。
他低头看了眼胸前的枪口,又抬头看向张旅,眼神里满是轻蔑。
“不让。”
“好!好得很!”
就在这时,审判庭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大喊,紧接着,一段模糊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了出来。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现场的僵持,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仔细听,能分辨出是一个老人的声音,急躁得变了调,快得像绕口令。
“我是统帅府的龙老!我错了!我的决定错了!求你解开炸弹!我错了!错了……”
声音戛然而止。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张旅,包括火箭旅的士兵,甚至包括孙德胜身后的骑兵。
龙老?
统帅府的龙老?
……认错了?
张旅手里的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枪身砸在碎石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刚才还在跟孙德胜叫板,说“统帅不会错”,说孙德胜他们走在错误的路上,结果下一秒,龙老就亲口认错了?
这脸被抽得,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用鞋底狠狠扇了几十下,烧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的火箭旅士兵也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没听错吧?龙老真认错了?”
“那我们刚才……是在帮着坏人对付英雄?”
“张旅刚才还说统帅部不会错,这脸打得也太快了……”
“难怪这些骑兵这么拼命,合着那个孩子真的是被冤枉的!”
“听见了吗?”
孙德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混着脸上的血迹,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狼狈却痛快的痕迹。
“听见了吗?!他认错了!龙老认错了!这就证明,我们少主是被冤枉的!是你们这群人颠倒黑白,抢了他的军功,还把他逼到这个份上!”
他的笑声里满是解气,满是激动,压了这么久的愤怒,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骑兵连!”他猛地扬起长刀,指向审判庭的大门,声音里带着冲锋的号角,“冲锋!接应少主出来!谁敢拦着,就是我们骑兵连的敌人!”
“冲啊——!”
剩下的四匹战马像是听懂了命令,扬起前蹄嘶吼着,驮着骑兵疯了似的冲过去。
马刀挥舞着,劈开了挡路的绳索和栅栏,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马蹄踏过地面,扬起漫天尘土,像一道黄色的旋风,朝着审判庭的方向冲去。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
张旅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大喊,伸手去抓身边的士兵,想让他们动手。
可他的士兵们,早就把枪扔在了地上。
一个个站在原地,没有人愿意动手,甚至还有人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给骑兵们让开了通路。
谁都不是傻子。
龙老都认错了,他们还拦着干什么?
难道要为一个错误的命令,去对抗那些守护英雄后人的骑兵吗?
那不是忠诚,那是愚蠢。
孙德胜跑在最前面,他的左臂还脱着臼,每跑一步都疼得钻心,却跑得比谁都快。
他看着审判庭的大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们来接你了。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我们骑兵连的职责,是守护烈士,守护陈将军后人,而不是……盲从错误的命令!
就算违抗所有命令,就算被全军区追杀,我们也要护你周全!
审判庭内。
捆绑在一起的炸弹计时器,走到了最后一秒。
“滴——”
一声轻响,像死神的叹息,在寂静的审判庭里格外清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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