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聋老太想死!
白大爷浑浊的眼睛微微一凝,屋内昏黄的灯光将他脸上的皱纹衬得愈发深邃。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药味的浊气,声音沙哑却清晰:
“49年那会儿,乱。邮差认门,但更多的是喊一嗓子,让自家出来取。
部队的信,尤其是军邮,不一样,挂号的,讲究,一般是要交到家属手里,或者至少是院里说得上话、能担责任的人手里签收。”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极其久远的事情,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破旧的炕席边角。
“那会儿……何大清那混账还没跑,信自然是他收。
他虽混,这种事上倒不敢马虎,毕竟沾着部队,他晓得轻重。
那信他看没看我不知道,但那会天天往白寡妇那里跑,会不会给白寡妇收了?
毕竟挨了你的打,心里肯定有恨啊!”
“51年……”
白大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开春后,大清就跟那白寡妇跑了,没了音讯。
雨水和柱子……唉,两个半大孩子,没了爹,跟野草似的。
饿急了,就跑街上捡煤核、捡菜帮子,有时几天不着家,还偷摸着搭车去过一趟保定,
想找他们那没良心的爹,结果……唉,连爹的面儿都没见着,被人轰回来了,差点丢了半条命。”
他抬起眼皮,深深看了何江海一眼:
“你说砥平里……那是过年的时候打的惨仗。
你的信,要是那会儿寄出来的,路上颠簸个把月,到四九城,怕是得春末夏初了。”
“那时候,他俩指不定在哪个墙角饿得眼发昏,或者又跑出去找爹了。
院门口?邮差来了,见没人应,喊几声,左邻右舍听着了,谁会替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做主签字?
多半是……唉,多半是就撂在门口窗台,或者……塞进门缝里?”
白大爷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苍凉和无奈:
“那会儿,院里还没什么‘管事大爷’的名头,但已经有人开始摆谱拿乔了。
谁收了,谁看了,谁……昧下了,难说。
截军人的信,尤其是前线寄回来的,按律……是该重办。”
他浑浊的目光锐利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像是燃尽了的柴火:
“江海,你怀疑……是院里人搞的鬼?不想让你们何家再有关联?
甚至……想让你死在外面,绝了何家这边的念想,
他们好……更方便地拿捏柱子雨水这两个没倚仗的孩子?”
何江海面无表情,但眼神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坨子,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没有回答,但那股压抑的杀气已然说明了一切。
白大爷重重叹了口气,瘦削的胸膛起伏着:
“造孽啊……真是造孽……为了点蝇头小利,为了拿捏个傻小子,心肠黑到这种地步……”
沉默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只有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半晌,何江海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字字带着千钧分量:
“老白,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是不是他们,我会查清楚。谁伸的手,我就剁了谁的手。
截军人的信,那是死罪!不知道哪家想戕害我们何家,那就得去死!”
他站起身,开始收拾针包,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至于那三位‘大爷’……”何江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
“我给他们请了一个月的‘病假’。这一个月,够他们好好‘养养’了。”
白大爷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江海!你……你想干嘛?可不能再闹出人命了!这院里……”
“放心,”何江海打断他,目光如刀,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
“闹不出人命。我是大夫,下手有分寸。
顶多……让他们下半辈子,想起‘管事’这俩字,就骨头缝里疼。”
他拿起靠在墙边的那根漆黑油亮的马鞭,轻轻掂了掂。
“十年了,小海,小中,小阎是忘了疼,忘了真规矩,忘了谁才是这院里的根。”
“我得帮他们……好好想起来。”
“到时候,您出来,坐着看就行。”
说完,何江海收起工具,看向中院的方向,
“你看吧,我家那孽畜,叫他收账,这又没声儿了。我去看看。”
聋老太干枯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凉的砖缝,耳朵紧紧贴在墙上,恨不得钻进隔壁屋去。
何江海那低沉却字字清晰的话语,像一把把淬了冰的锥子,
透过墙壁,狠狠扎进她的耳膜,扎进她早已惶恐不安的心窝里!
“……截军人的信,那是死罪!”
“不知道哪家想戕害我们何家,那就得去死!”
轰——!!!
聋老太只觉得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惊雷,
震得她眼前发黑,四肢冰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瘫软下去!
死罪……死罪……
这两个字在她混沌的脑子里疯狂回荡,混合着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神经!
她当然知道那封信!
1951年夏天,那个闷热的午后,邮递员在院门口喊了半天“何雨柱、何雨水挂号信”,却无人应答。
当时院里静悄悄的,大人们都去上工了,孩子们也没放学。
她正摇着蒲扇在门口乘凉,鬼使神差地,她应了一声,拄着拐杖过去,看着那封盖着部队鲜红印章、标明“急件”的信函……
一个极其恶毒又自以为聪明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了上来!
何大清跑了,何家就剩两个半大孩子,眼看就要垮了。
若是再断了他们跟那个煞星爷爷的联系……易中海就能更牢牢地把傻柱攥在手心里,就能更好地拿捏这院里的局面,就能……就能让她这个“老祖宗”的地位更稳固!
到时候,她就能更好地控制傻柱,让他给自己养老!
于是,她伸出了那双枯瘦的手,接下了那封信,藏进了她那口旧箱子的最底层,上面压满了破旧衣物。
她以为这事天衣无缝,随着时间流逝,早已湮没在尘埃里。
她甚至刻意不去想它,用“为院里好”、“为傻柱好”的借口来麻痹自己那点残存的良知。
可如今……何江海回来了!这个煞星!这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活阎王!
他不仅回来了,还以雷霆手段整顿了何家,收拾了傻柱,眼看就要清算到易中海头上!
而现在……他竟然查到了信的事!
虽然他现在怀疑的是易中海,但……但那封信就在她屋里!就在那口箱子里!
万一……万一他查下去……万一……
聋老太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旧褂子,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往下淌。
她仿佛已经看到何江海那双冰冷彻骨的眼睛,正透过墙壁,死死地盯着她!
仿佛已经感受到那根沾着傻柱鲜血的马鞭,下一次就要抽在她这把老骨头上!
死罪……那是要吃花生米的啊!
不!不行!绝不能让何江海知道!
得赶紧……得赶紧把信处理掉!烧了!对!烧了一了百了!
聋老太着急忙慌的,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手按住了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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