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众叛亲离,穷途末路(月票400加更!
善化寺的大雄宝殿内。
孙镇听到“拨乱反正”四个字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心动,而是警惕。
王威这几日疑心极重,连刘振邦都要防着三分,怎么会突然让女婿来策反他们?
莫不是王威设下的圈套,故意让刘振邦来试探他们的忠心?
孙镇偷眼瞥了眼身旁的马荣,见那壮汉也皱着眉,一脸迟疑,心里的疑虑更甚。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刘参将说笑了。我孙镇自跟随王总兵以来,一向忠心耿耿,绝无半分背叛之意。”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有些发虚。
他的家眷还被王威扣在城北,若是稍有不慎,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妻儿老小也会跟着遭殃。
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出忠诚的模样,不敢露出半分动摇。
“俺也一样!”
马荣立刻附和,粗哑的嗓音在大殿里回荡。
他是行伍出身,没什么心思,但也知道“背叛”二字的分量。
王威连代王都敢剐,若是知道他们有异心,怕是会让他们死得比代王还惨。
刘振邦看着两人紧绷的脸色,心里早有预料。
他从怀中掏出密信。
“孙参将且看,这是熊经略的回信。昨日我派去的信使,不仅带回了熊经略的口信,还带回了这个。”
孙镇接过密信,那熟悉的制式和印记,绝不是伪造的。
他抬头看向刘振邦,眼神里的疑虑少了几分。
“实不相瞒。”
刘振邦收回密信,语气诚恳了许多。
“昨夜熊经略围城时,我就派人与他联系了。
他答应我,只要能策应官军入城,不仅饶我性命,还能保我做个富家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
“至于我为何要背叛王威,原因很简单,王威此人,成不了大事,更何况,还有前车之鉴。
宣府的王国樑,也是占了城池,结果呢?
不到一个月就被熊经略剿灭!”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孙镇和马荣心上。
王国樑的下场,他们早有耳闻。
王威如今的处境,比当时的王国樑好不了多少,甚至更糟。
人家王国樑是宣府总兵,能掌控宣府全局。
而王威只是副总兵而已,无法彻底掌控宣府全局。
且熊廷弼的大军已经围城,城中粮草告急,流民军又人心涣散,败亡只是早晚的事。
“再说。”
刘振邦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王威抄了代王府,得了四百万两银子,却连一丝一毫都不肯拿出来犒赏将士。
咱们替他卖命,他却把银子当宝贝一样藏着,这样的人,配当人主吗?
良禽择木而栖,咱们与其跟着他一起死,不如趁早反正,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孙镇与马荣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借看出了彼此的意动之色。
跟着王威,是死路一条。
跟着刘振邦反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家眷……
他犹豫着开口:“可……可我们的家眷还在王威手里……”
“这个我早有安排!”
刘振邦立刻说道:
“只要你们愿意反正,我让人在今夜,趁乱去城北后院解救家眷,保证将他们安全送到官军大营。
熊经略也说了,只要你们真心归顺,绝不会牵连家眷。”
马荣听到“家眷安全”,眼睛顿时亮了。
他搓了搓手,看向孙镇:
“孙参将,俺觉得刘参将说得在理。
既然熊经略愿意既往不咎,咱们还犹豫什么?”
孙镇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头看向刘振邦,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迟疑,多了几分决绝:
“好!刘参将,我们信你!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刘振邦见两人答应,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即压低声音,说出了早已谋划好的计划:
“今日,我会以‘商议出战事宜’为由,召见你们麾下的游击、千总。
到时候,你们两人趁乱换上亲兵的衣服,混出善化寺,各自回驻地。
孙参将,你回去后立刻控制城南的流民军,那些人本就不愿打仗,只要你振臂一呼,他们肯定会倒戈。
马参将,你率部拿下南门,守住城门,等待官军入城。”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至于我,会留在大宁观,阻击王威派来的精锐。
只要咱们配合得当,今夜,官军就能顺利入城,到时候,咱们就不是叛逆胁从,而是平定叛乱的大功臣!”
孙镇和马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孙镇握紧拳头:“好!就按刘参将说的办!若是能成,咱们也算捡回一条命!”
很快。
孙镇与马荣所部部将进入善化寺。
然后,孙镇与马荣乔装亲兵,混出善化寺,回到各自驻地。
亥时的大同南城,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
孙镇的驻地在城南的旧粮站,院子里还堆着半囤没吃完的陈米。
这是孙镇所部的驻地。
几名哨兵抱着长枪打盹。
见孙镇回来,都惊得站直了身子。
“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一名把总揉着眼睛,语气里满是疑惑。
他们都以为孙镇还被王威扣在总镇府。
“别多问!”
孙镇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刘振邦画的简易部署图。
“传我命令:
所有弟兄立刻集合,半个时辰后,随我去端了流民军的将营!
就说……就说熊经略的官军已经到了城外,咱们反了王威,迎官军入城!”
这话像一道惊雷,打懵了在场的兵卒。
可愣了片刻后,那名把总突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早该反了!那王威连口饱饭都舍不得给弟兄们,还让咱们跟着他送死!”
院子里的兵卒们也瞬间炸了锅,之前压抑的怨气全涌了出来,有的忙着披甲,有的去搬武器,连打盹的哨兵都精神了,抱着长枪就往院子中间跑。
他们本就是边军老卒,跟着王威造反不过是被裹挟,如今有了“反戈迎官军”的由头,哪里还有半分犹豫?
毕竟
谁愿意造反?
造反那可是要死人的!
另一边的马荣驻地,也是同样的景象。
马荣回到营中,直接踹开了游击将军的房门,将“突袭南门”的命令拍在桌上。
“将军,真要背叛王威?”
游击将军看着马荣,眼神里满是不确定。
“不拨乱反正,难道要等着死?”
马荣抓起一把环首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王威让咱们当炮灰,熊经略那边已经许了活路,你选哪边?”
游击将军看着营外已经开始集合的兵卒,听着他们兴奋的议论声,咬了咬牙:
“弟兄们都听将军的!”
时间飞快。
很快,马荣便聚集了所部将士。
子时三刻。
南城的寂静突然被一声喊杀打破。
马荣带着三千兵卒,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南城门下。
城门守军是王威从流民军里挑的壮丁,此刻正靠在城墙上打盹,有的还聚在角落里赌钱,连火把都快烧到了尽头。
“杀!”
马荣一声令下,兵卒们举着刀枪冲了上去,睡眼惺忪的守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了一片。
“官军来了!反贼受死!”
有兵卒大喊着,声音在夜色里传得老远。
守军本就心虚,一听“官军”二字,顿时慌了神,许多人丢了武器就往城里跑。
马荣亲自带人冲上城楼,沿途根本没有遇到多少像样的抵抗。
砍断了吊桥的绳索,“哐当”一声,吊桥落下,城外隐约传来官军的呼应声。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南城门就彻底落入了马荣手中,城楼上的叛军旗帜被扯下来,踩在脚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孙镇带着部众突袭了流民军的将营。
流民军的将官们正在帐中喝酒,桌上还摆着抢来的绸缎和首饰,见孙镇的人冲进来,吓得酒壶都掉在了地上。
“孙参将?你怎么……”
一名流民头领刚开口,就被孙镇一刀劈倒。
帐外的流民军没了指挥,顿时乱作一团,有的抢了东西就跑,有的缩在角落里发抖。
“都不许动!”
孙镇站上一个土坡,高声喊道:
“官军已经入城了!王威已经被擒了!投降不杀!但凡反抗,格杀勿论!”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流民军最后的抵抗心思。
他们本就是为了抢粮活命,如今官军来了,哪里还敢反抗?
纷纷丢了武器,跪在地上求饶。
孙镇的兵卒们趁机收缴兵器,控制流民,不过半个时辰,南城的流民军就彻底没了动静。
另外一边。
总镇府中。
此刻的王威,正躺在代王原来的寝房里,怀里搂着两个肌肤雪白的美妾。
那是代王最宠爱的侧妃,如今却成了他的玩物。
他穿着代王的真丝睡衣,看着帐顶绣着的龙凤呈祥,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这代王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以后这大同府,就是我王威的天下了。”
“杀!”
一声凄厉的喊杀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惊得王威浑身一哆嗦。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美妾,美妾惊呼一声,不解地看着他。
王威顾不上安抚,赤着脚就跳下床,抓起一件单衣胡乱披在身上,扣子都扣错了两颗,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寝房。
寝房外的回廊上,亲信家丁王忠正急得团团转,见王威出来,连忙跪下行礼,声音发颤:
“总镇!不好了!南城……南城乱了!孙镇和马荣的人反了,已经控制了南城和南城门!”
“什么?!”
王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一把揪住王忠的衣领,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孙镇?马荣?他们敢反我?刘振邦呢?他不是跟着去了吗?他干什么吃的!”
“刘参将……刘参将的人好像也哗变了。”
王忠被他揪得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有斥候来报,刘参将的人在南城大宁观里阻击咱们的人,还喊着‘迎官军入城’的口号……”
“哗变?反了?”
王威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女婿,居然也会背叛他!
那些被他当成棋子的人,一个个都反了!
“快!”
王威突然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去把孙镇和马荣的家眷抓起来!把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带到总镇府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不顾家眷的死活!”
可王忠却跪在地上,头垂得更低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总镇……晚了。
孙镇和马荣的家眷,一刻钟前就被他们的人救走了。
咱们守家眷的人,要么被杀,要么投降了……”
“晚了?”
王威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远处南城方向隐约传来的火光,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花架,花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里面插着的孔雀翎也断成了两截。
“一群叛徒!都是叛徒!”
王威指着南城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里满是怨毒。
“我待他们不薄,他们居然敢反我!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王威一把抓过亲兵递来的铠甲,胡乱往身上套。
南城的喊杀声还在往这边飘,刘振邦、孙镇、马荣的背叛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他心上。
“点兵!传我命令,调北门五千精锐,随我去南城平叛!”
王威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到极致的失控。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刃在火把下闪着冷光。
“孙镇、马荣这两个叛徒,还有刘振邦这个白眼狼,本镇要亲手斩了他们,让他们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亲兵们不敢怠慢,转身就要去传命,却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拦住:
“总镇,且慢!”
周敬之从回廊尽头跑过来,青色长衫上沾了不少尘土,脸上满是焦灼。
他刚从东门查探回来,张天琳的流民军已经乱作一团,根本指望不上。
此刻王威若是再带兵去南城,陷在南城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王威看到说话的人是周敬之,眼中的怒火稍稍收敛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耐烦:
“周先生,你没听见南城的动静?
孙镇他们控制了南门,若不尽快平定,等熊廷弼的人从南门进来,咱们就被包抄了!”
周敬之站在他面前,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
“总镇,现在不是平叛的时候。
刘振邦、孙镇、马荣三将俱反,他们手下有近万兵力,且熟悉城中街巷。
您就算带北门精锐过去,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两个时辰,才能将他们压制住。
可您想过吗?
这一个时辰里,熊廷弼的官军会不会从南门进入城中?”
“南门一破,官军进城不过是旦夕之间。
咱们现在守不住府城了,唯一的活路,就是率精锐即刻撤出大同,往陕西方向走。
陕西流民甚众,咱们还能再图后举。”
“撤?”
王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本镇好不容易拿下大同,抄了代王府的四百万两银子,现在要撤?”
他下意识地望向正堂的方向,那里还堆着没来得及装车的金银珠宝,马蹄金的冷光仿佛还在眼前闪。
那些都是他的钱,是他造反的底气,怎么能说丢就丢?
周敬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叹气。
昨日他劝王威散财犒军,王威说“死人不用给钱”。
今日生死关头,王威最先惦记的,还是那些身外之物。
他上前一步,语气近乎哀求:
“总镇!
钱财没了可以再赚,性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此刻撤军,还能让张天琳的流民军替咱们挡一挡官军。
那些流民无组织无纪律,官军要收拾他们,总得花些时间。
可若是再耽搁,等官军和叛军合兵一处,咱们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那些都是本镇的钱啊!”
王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有那些钱,我能在陕西招十万兵马,到时候再打回大同,比现在容易百倍!”
他伸出手,像是在抚摸那些看不见的金银,眼神里满是痴迷,
“你知道抄代王府时,那些银子堆到天花板的样子吗?
那是四百万两!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周敬之翻了个白眼,强压着心里的火气。
有那些钱,王威也没见着招兵买马,倒是先把代王的美妾、衣服占了个遍。
他耐着性子说道:
“总镇,带着那些财货,根本没法快速突围!
金银重,装车需要时间。
车驾慢,容易被官军追上。
到时候不仅钱保不住,咱们的命也得搭进去!”
“我不管!”
王威猛地挥开周敬之的手。
“传本镇命令,让亲兵营即刻将正堂的金银珠宝装车,挑最值钱的装,金砖、金条、珠宝优先!
其余的能装多少装多少!
我部精锐护送车队,从北门突围,往陕西走!”
“总镇!”
周敬之还想再劝,却被王威凶狠的眼神打断。
“再说一句,本镇先斩了你!”
王威的佩刀指向周敬之,刀刃上的寒光让周敬之浑身一冷。
他看着王威眼中的疯狂与贪婪,知道再劝也没用。
王威已经彻底掉进钱眼里了,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带着那些金银一起闯。
周敬之缓缓后退,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绝望。
他望着庭院里忙碌的亲兵。
有的在搬银箱,有的在套马车,有的在清点珠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迟疑,显然也知道这个决定有多荒唐。
南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到官军的号角声。
周敬之抬头望向夜空,乌云密布,连一点星光都没有。
王威的造反之路,恐怕就要断送在这些他舍不得放手的金银上了。
而他自己,或许也要跟着这个短视的反贼,一起走向覆灭。
周敬之表示:他太难了。
此刻。
城南。
刘振邦已在太宁观等候了近半个时辰。
太宁官在主道边上。
若是王威要到南城平叛,必定会经过此处的。
按照他的预判,王威早该到了。
可眼下除了远处街巷传来的零星哭喊,连半个叛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身旁的亲兵低声说道:“将军,不对劲啊。”
“前方斥候传来消息,总镇府没有发兵南下,反而是在搬运神东西。”
刘振邦心里“咯噔”一下,瞳孔骤然收缩。
运东西?
总镇府里最值钱的,便是代王府抄来的那些金银珠宝。
王威这是……要跑!
他猛地转头看向南门,那里的喊杀声早已停歇,只有几面明军的旗帜在城楼上飘动。
马荣显然已经彻底控制了南门,大同府城的大局基本已定。
可若是让王威逃了,他即便反戈有功,也只是“擒贼未果”,熊廷弼给的“富家翁”承诺,恐怕也会打折扣。
“不行,不能让他跑了!”
刘振邦咬了咬牙,腮边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本就对“富家翁”的结局不甘心,若能亲手擒杀王威,不仅能洗刷之前追杀官员的罪责,说不定还能在熊廷弼麾下谋个一官半职,总比后半辈子靠着一笔银子苟活强。
他拔出腰间的马刀,对着身后的三千部卒吼道:
“弟兄们!
王威这逆贼想带着抄来的银子跑路!
咱们要是放他走了,便是大功难成!
今日谁能斩了王威,熊经略面前,我替他请功!
若是能活擒,赏银千两!
随我冲啊!”
三千部卒本就对王威的吝啬积怨已久,听闻有赏有功,顿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呐喊。
骑兵翻身上马,步兵握紧长矛,紧随其后。
队伍像一股奔腾的洪流,朝着总镇府的方向冲杀而去。
刚转过两条街巷,便见一群流民军举着锄头、菜刀,堵在路口。
这是张天琳留下的余部,奉命看守总镇府周边的街巷。
可这些流民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有的还没等刘振邦的人冲近,就扔下兵器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有的硬着头皮往前冲,却被骑兵一马槊刺穿胸膛,尸体摔在地上,溅起一片血污。
“弓箭手,射!”
刘振邦一声令下,弓兵们搭箭拉弦,箭矢像雨点一样射向流民。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流民小头头应声倒地,剩下的人彻底没了斗志,哭喊着四散奔逃。
刘振邦率军踩着流民的尸体,继续往前冲,沿途的残兵要么投降,要么被斩杀,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
很快。
总镇府的朱红大门便出现在视野里。
刘振邦眯眼一看。
总镇府门前停着十几辆马车,数十名王威的亲卫正扛着装满金银的木箱,往马车上搬,有的亲卫还趁机往怀里塞银锭,场面混乱不堪。
“杀!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
刘振邦一马当先,朝着府门冲去。
马刀挥舞间,一名正在搬箱子的亲卫被劈成两半,银锭撒了一地。
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冲入亲卫之中,马槊刺穿人体的闷响、兵器碰撞的脆响、亲卫的惨叫声,瞬间填满了总镇府前的空地。
亲卫们本就无心恋战,只想赶紧把银子搬上车跑路,哪里抵挡得住刘振邦的精锐?
不过片刻功夫,便溃不成军,有的扔下箱子跪地求饶,有的钻进府里想找王威求救,却被随后赶到的步兵一一擒杀。
府内的王威正站在堆满金银的大堂里,看着亲卫们慌乱地搬运,心里还在盘算着“到了陕西如何用这些银子招兵买马”。
忽听得府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还有亲卫的惨叫。
他脸色骤变,一把抓住身旁的王忠:“外面怎么回事?!”
“将军!是刘振邦!他带着人杀进来了!”
王忠的声音发颤。
“弟兄们挡不住了,马车也被他们劫了!”
“刘振邦……这个叛徒!”
王威气得浑身发抖,可恐惧很快压过了愤怒。
他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眼神里满是不舍,可府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刘振邦的怒吼:
“王威!出来受死!”
“走!快走!”
王威一把推开王忠,转身就往府后的侧门跑。
“别管银子了!先逃出去再说!”
他带着身边仅剩的几百名亲卫,像丧家之犬一样,从侧门逃了出去。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朝着北门跑去,沿途的残兵见是王威,有的跟在后面跑。
等跑到北门时,王威身边已经聚集了几千人,大多是他的嫡系残部,还有些想趁机逃跑的流民。
“快!打开城门!”
王威对着守门的亲卫吼道。
亲卫们不敢耽搁,赶紧拉开沉重的城门栓。
城门缓缓打开,外面是一片黑暗,看不到半个人影。
“快!冲出去!到了陕西,咱们就安全了!”
王威一马当先,冲出北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到了陕西之后,如何用藏在身上的金条招兵买马,如何卷土重来。
可这笑容还没在脸上停留片刻,便骤然凝固。
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突然燃起了火把的光亮。
王威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列着一支官军。
前面是车骑营的拒马,拒马后面是火铳营的士兵,他们手持火铳,枪口对准了北门方向。
再往后,是十几门乌黑的火炮,炮口泛着冷光,炮营的士兵正弯腰点燃引线。
最中间的高台上,一面“祖”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站着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正是大同副总兵祖大寿,此刻正冷冷地看着他。
是祖大寿的大军!
他们早就等着这里了!
“不……不可能!”
王威的声音发颤,浑身冰凉。
他怎么也没想到,熊廷弼居然早就料到他会从北门逃跑,设下了这么大一个埋伏。
他喃喃自语:
完了
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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