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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大明马政,内廷暗涌


天启二年。

    九月上旬。

    北京的秋意已浓。

    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外,几株古梧桐的叶子被秋风染成赭黄,偶尔有一两片飘落,落在汉白玉栏杆上,无声无息。

    暖阁内却暖意融融,银丝炭在地龙里燃着,不冒烟也不呛人,只将空气烘得温润。

    紫檀木大案上摊着几册厚厚的文册,洒金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墨字,边角处还留着朱批的痕迹。

    那是太仆寺呈报的马政整顿详册。

    朱由校身着明黄色常服,袖口绣着暗纹龙纹,正端坐案后翻检文册。

    他手指修长,翻过纸页时动作轻缓,目光却锐利如鹰,落在“复草场”“牧马数”等字眼上时,眉头会不自觉地舒展几分。

    案前两侧,太仆寺少卿薛贞与兵部左侍郎张经世垂手肃立,两人都穿着绯色官袍,袖口已被手汗浸得微潮。

    自去年领了整顿马政的差事,他们夙兴夜寐,今日总算能当面回禀成果,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复辽东、北直隶、济州岛被占草场十万顷,可牧马二十万匹。”

    朱由校的声音不高,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薛贞与张经世,嘴角微微上扬。

    “不错,这两处的差事,你们办得扎实。”

    薛贞与张经世对视一眼,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截。

    薛贞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圣明!辽东草场此前被豪强侵占大半,多亏陛下派辽东经略整顿吏治,那些豪强才不敢顽抗。

    北直隶清丈土地时,地方官全力配合,草场边界很快便厘清。

    济州岛那边,水师提督派人看护,没让倭寇、海盗再滋扰。

    都是仰仗陛下的威德,臣等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

    这话既捧了皇帝,也没失了分寸。

    朱由校闻言轻笑。

    “你们的辛苦,朕看在眼里。

    马政是边军根基,若是能多养出二十万匹军马,将来九边的防务,便能多几分底气。”

    可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回文册后半部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只是,其他地方是怎么回事?

    南京太仆寺管辖的八府四州,才复草场五千顷?

    陕西、甘肃两行太仆寺,加起来也才八千顷?

    这与辽东、北直隶的数字,差得也太远了。”

    暖阁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薛贞的额头渗出细汗,他上前半步,躬身时腰弯得更低了,声音也比之前谨慎几分:

    “陛下容禀,南京、陕西、甘肃三地的马政整顿,确有难处。

    南京太仆寺下辖的州府,多有勋贵庄田与草场交错,那些勋贵们以‘祖产’为由,不肯轻易退地。

    陕西、甘肃两地,近年多有流民扰境,草场边界被破坏严重,清查起来需逐户核对,耗时耗力。

    臣等已加派人手,过段时间,应当能有更多成果。”

    “应当?”

    朱由校重复了这两个字,语气里的不悦更浓了些。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薛贞身上。

    薛贞只觉得那目光像带着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手心的汗也越渗越多。

    可片刻后,朱由校的语气又缓和下来。

    他看着薛贞紧张的模样,心里清楚。

    这两人并非怠政。

    去年接手马政时,太仆寺几乎是个烂摊子,草场被占、军马锐减,边军甚至出现“一卒配半马”的窘境。

    薛贞与张经世能在一年内复回十多万顷草场,已算难得的实绩。

    若换成那些只会推诿的庸官,恐怕连一半都做不到。

    “朕知道你们尽力了。”

    朱由校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

    “南京的勋贵、陕西的流民、甘肃的边患,都是积年难题,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你们不必急着求成,只需把清查的进度、遇到的难处,如实呈报便可。”

    薛贞与张经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两人同时躬身:

    “谢陛下体谅!臣等定当尽快厘清诸地草场,绝不辜负陛下托付!”

    朱由校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文册上,心里却在盘算着更深层的关节。

    为何辽东、北直隶、济州岛的马政整顿如此顺利?

    说到底,还是皇权在这些地方的掌控足够深入。

    辽东经熊廷弼整顿,吏治清明,地方官唯皇命是从。

    北直隶是京畿之地,清丈土地时他派了锦衣卫监督,豪强不敢作乱。

    济州岛由水师直接管辖,更是说一不二。

    可南京呢?

    那里是勋贵聚集地,盘根错节,连六部都有掣肘。

    陕西、甘肃地处偏远,边患与流民交织,地方官对中枢的指令,难免会打些折扣。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案面,思绪飘得更远。

    若不是先整顿了辽东的乱局,清算了北直隶的豪强,恐怕连这十万顷草场都复不回来。

    政治从来都是环环相扣的,没有对局部的强力掌控,便没有全局的顺畅推进。

    马政如此,边军整顿如此,将来的财政改革、吏治革新,也必然如此。

    不过

    现如今草场虽复,可军马缺口仍大,这九边的骑兵要想重振,没有足够的马匹便是空谈。

    他抬眼看向阶下的薛贞与张经世,两人正屏息等候,袖口的褶皱里还藏着几分紧张,显然也知晓这马政的症结所在。

    “你们的差事办得不错,朕要嘉奖。”

    “但战马数,离朕的预期还差得远。

    万历以来马政败坏的根由,朕派锦衣卫查了一年,你们也听听。”

    他拿起案边一叠密报,缓缓说道:

    “陕西苑马寺,永乐年间有草场十三万顷,到如今只剩五万顷不到。

    那些宗室、士绅、宦官,把牧地圈成私家庄田,种上庄稼收租,把养马的地都占了,马匹往哪儿放?

    延绥镇的牧军,逃亡率六成,剩下的人也是心不在焉,这官牧体系,近乎瘫痪。”

    薛贞听得额头冒汗,张经世也微微低头。

    这些事他们虽有所耳闻,但弊端触及太多宗室、勋贵,非是他们两个官员能够解决的。

    他们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朱由校见他们两人的低头的表现,轻哼一声,继续说道:

    “北直隶的民户,五丁养一匹种马,马死了要赔三十两,那是普通农户两三年的收成!

    山东、河南多少人家,就因为赔不起马价,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还有那些官吏,验马的时候要五两,烙马的时候要十两,养马的苦,比交赋税还重!”

    最后,他将密报拍在案上,声响让两人都是一震:

    “西北茶马司更荒唐!

    私茶占了七成,士绅和商人把烂茶叶充作官茶,吐蕃人根本不换,年易马量从两万匹跌到三千匹!

    没有好马,边军拿什么跟蒙古骑兵打?”

    薛贞与张经世听得脸色凝重,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陛下要整顿的,不是简单的“缺马”问题,而是积弊数十年的沉疴。

    正当两人思索如何应答时,朱由校却已收敛了怒气,缓缓道出早已筹谋好的对策:

    “对于解决的办法,朕已经想好了,二位爱卿参谋参谋。”

    “其一,甘肃、宁夏那边,恢复永乐年的监苑制度。

    每监设五个苑,每个苑养马两千匹,共一万匹,让卫所军士专职牧养,粮饷从太仆寺专款拨发,不许拖欠。

    再在辽东开马市,跟喀喇沁部、土默特部交易,用松江的布、遵化的铁器换他们的好马,价格给足,但要立规矩,不许以次充好。”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

    “万历九年那‘尽卖种马’的政策,废了!

    民户领养种马,免粮五十石。

    北直隶五丁养一匹,就免五丁的粮。

    另外设‘马价银’储备,从抄没的贪官家产里拨钱,马病死了,从这里面出赔偿,不用民户自己掏腰包。

    还有,搞保甲养马,十户一保,共养一匹官马,马死了保内均摊,这样单户就不会破产了。”

    说到茶马互市,朱由校眼中闪过锐光:

    “茶马互市的金牌信符要重铸!

    洪武年间,一块金牌能换三十匹好马,现在还要这么办。

    吐蕃部落首领凭金牌来交易,不认别的凭证。

    四川、陕西设茶引局,每批茶叶都要印上官印,私茶出境,不管是谁,斩!

    南直隶、浙江设官茶局,只收上等茶叶,每匹马最少换五十斤好茶,吐蕃人满意了,才会愿意跟咱们交易。”

    最后,他补充道:

    “太仆寺下面设马政武学,教兽医、驯马师,三年学成派往九边。

    各镇设马医院,配中药方。

    治马瘟的、治蹄病的,都要备好。

    另外”

    薛贞与张经世听得眼睛发亮,陛下的对策条条针对要害,既有制度恢复,又有创新,远比他们之前想的周全。

    两人当即躬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振奋:

    “臣等谨遵陛下圣名,定当竭尽全力,重振大明马政!”

    朱由校看着两人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若是能恢复到洪武年间的水平,军马四十万匹,民马二十万匹,甚至超过这个数,你们二人,都是大功。”

    他语气放缓,意有所指般的幽幽说道:

    “到时候,入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在两人心头。

    薛贞与张经世两人对视一眼,皆干咽了一口唾沫。

    入阁辅政,那是大明官员的最高追求,陛下这话,无疑是给了他们最实在的激励。

    “臣等万死不辞!定不负陛下所托!”

    两人齐声应道,声音比之前响亮了数倍。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两人的反应很是满意。

    这张大饼画下去了,不愁这两人不卖命。

    但其实.

    若是这两人当真能给解决马政的事情,凭借此功劳,入阁预机务,会过分吗?

    一点都不过分!

    马政是九边的筋骨,筋骨立住了,才能谈驱逐蒙古。

    只有大明拥有巨量的战马,方才有远程兵员投送的能力。

    才能经略更远的俄罗斯沙皇国、波斯萨法维王朝、莫卧儿帝国、奥斯曼帝国等诸国。

    彻底掌控丝绸之路。

    朱由校的目光从来不止于两京一十三省。

    就在皇帝正畅想未来的时候,薛贞、张经世两人当即起身,对着朱由校行了一礼,道:

    “臣等告退!”

    朱由校点了点头。

    “好生办差。”

    “是!”

    薛贞、张经世二人缓缓告退。

    待两人出了东暖阁后,朱由校伸了个懒腰。

    他的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眉宇间的沉凝渐渐化开。

    “老是埋在奏疏里,这身骨头都要锈了。

    魏大铛,备驾,去内教场!”

    魏朝正垂手立在阶下,闻言连忙躬身应道:

    “奴婢遵旨!”

    他快步退出去传旨,不多时,明黄的帝辇便从乾清宫偏门驶出,顺着西苑的石板路缓缓前行。

    秋阳透过道旁的古槐枝叶,在辇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风里带着菊花的清冽香气,驱散了政务带来的沉闷。

    朱由校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太液池,心中倒是有些怀念策马奔腾的感觉了。

    未久。

    帝辇抵达内教场。

    御马监太监方正化早已领着几名小太监候在门口。

    他身着青色蟒纹贴里,手里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马鬃修剪得整整齐齐,额间一道墨色旋毛,正是御马监精心驯养的“雪骠”。

    见帝辇停下,方正化连忙牵马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恭敬又带着几分欣喜:

    “奴婢方正化,恭迎皇爷!”

    朱由校踩着小太监的背下车,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却径直落在“雪骠”身上。

    这马见了生人不躁不踢,只是温顺地甩了甩尾巴,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他走上前,轻轻抚过战马的脖颈,触感温热顺滑,马毛像上好的丝绸。

    “雪骠”似乎认出了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朱由校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接过方正化递来的缰绳,左脚踩住马镫,腰身一拧,竟也动作利落地上了马背。

    比起一年多前初次骑马时的生疏,此刻的他已能稳稳坐住,双腿轻轻夹着马腹,姿态有模有样。

    “驾!”

    他低喝一声,手中缰绳微微一紧,“雪骠”便迈开四蹄,沿着教场的跑道疾驰起来。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卷起他的龙袍下摆,教场边缘的旗帜在视野里飞速倒退。

    朱由校只觉得胸腔里的郁气尽数散去,连呼吸都变得畅快。

    这才是他想要的状态,不是困在暖阁里的文弱君主,而是能骑善射、有几分英气的帝王。

    方正化带着几名御马监太监紧随其后,目光紧紧盯着马背上的身影,生怕有半分闪失。

    直到“雪骠”的呼吸渐渐粗重,鼻翼渗出细密的汗珠,朱由校才缓缓勒住缰绳,战马减速后,他翻身下马,动作虽不算轻盈,却也稳当。

    他拍了拍“雪骠”的额头,笑着赞道:

    “这马养得好,脚力足,性子也温顺。”

    方正化连忙上前接过缰绳,脸上堆着笑:

    “能让皇爷满意,是奴婢的本分。

    御马监的奴婢们每天都给它喂上等的苜蓿,还定时刷毛遛圈,就盼着皇爷骑得舒心。”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养这匹马的宦官,都赏十两银子,你就赏个二十两罢。”

    方正化当即跪伏而下。

    “多谢陛下恩赏。”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起来罢。”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方才骑马时握着缰绳的手还有些紧绷。

    “今日骑了马,倒觉得手痒得很。

    方正化,你不是练过太祖长拳吗?

    陪朕走两招,朕近来琢磨这拳法,倒也领会了几分要义。”

    他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认真。

    做皇帝虽不必逞匹夫之勇,可若连自保之力都没有,万一遇着不测,岂不是任人摆布?

    哪怕只有三流武艺,关键时候也能多一分生机。

    方正化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却还是躬身应道:

    “皇爷天纵奇才,奴婢这点微末功夫,哪敢在皇爷面前班门弄斧?”

    “少敷衍朕!”

    朱由校笑着迈步走向教场中央的演武台。

    “输赢不论,就当活动筋骨。

    你若敢让着朕,朕反倒不高兴。”

    很快,两人便上了演武台。

    演武台上铺着厚厚的青石板,边缘还摆着几架兵器架,插着长枪、大刀,阳光洒在上面,泛着冷光。

    朱由校脱下外面的龙袍,只穿里面的素色紧袖袄,活动了一下肩颈,摆出太祖长拳的起手式。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抱拳于胸前,目光平视前方,倒有几分架势。

    方正化不敢再推辞,也褪去宦官制式袍服,躬身行了一礼,才缓缓摆出起手式。

    他自幼在御马监习武,太祖长拳打得炉火纯青,可面对皇帝,却不得不收敛锋芒。

    出拳时收了三成力,脚步也刻意放慢,只敢在朱由校的招式间隙轻轻格挡。

    直接开始商务拳法。

    朱由校却打得认真,一招“开门见山”直拳打出,虽力度不算强劲,却也角度刁钻。

    接着“丹凤朝阳”侧身避让,再顺势出拳,动作连贯,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两人你来我往,拳风猎猎,不过十几个回合,朱由校抓住方正化收拳的间隙,一记“双峰贯耳”打向他的肩头。

    方正化本可轻松避开,却故意慢了半拍,被拳头轻轻击中,顺势向后倒去,“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奴婢输了!”

    方正化连忙爬起来,躬身说道:“皇爷拳法精湛,奴婢远远不及。”

    朱由校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让着自己,却也不戳破,只是笑着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罢了。今日骑了马,打了拳,倒觉得浑身舒畅多了。”

    他望着远处的太液池,秋阳正好,风清气爽,心中那点因马政未竟的焦虑,竟也消散了大半。

    整顿九边也好,经略远方也罢,都需慢慢来,先把这副身子练结实了,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应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结束在内教场不多的闲暇时光。

    朱由校乘坐帝辇,返回乾清宫。

    在他入殿未久,尚膳监太监便上了晚膳。

    二十四道菜品摆得满满当当。

    清蒸松江鲈鱼卧在白瓷盘里,鱼眼清亮,淋着琥珀色的酱汁。

    红焖鹿筋裹着浓稠的糖色,旁边衬着翠绿的青菜。

    还有水晶肘子、芙蓉鸡片、八宝鸭,每一道都精致得像件摆件,香气顺着半开的窗缝飘出去。

    这些菜色,许多都是朱由校让御厨去学的。

    作为御厨,功夫不到家,那自然是万万不行的。

    他做这个皇帝,日理万机累得半死就算了,这吃都吃不好,那这皇帝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思及此。

    朱由校执筷夹起一块鹿筋,入口软糯,酱香在舌尖散开。

    连日处理马政、批阅奏疏,又在西苑骑了半个时辰马,此刻腹中确实空了。

    肚子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待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有太监通禀:

    “陛下,东厂提督魏忠贤、司礼监秉笔王体乾求见,言有大同捷报。”

    “捷报?”

    朱由校眼前一亮,当即放下玉筷,手指在桌边轻轻一叩。

    “让他们进来。”

    “是!”

    顷刻之后。

    门帘被轻轻掀开,魏忠贤捧着一卷明黄封皮的捷报,脚步轻缓地走进来,身后跟着的王体乾垂着手,眼神始终落在地面。

    魏忠贤走到案前便双膝跪地,将捷报高举过头顶:

    “皇爷,大同传来捷报!

    熊经略已平定王威叛乱,流民之乱亦解,延绥镇总兵官杜文焕还递了请罪信!”

    朱由校伸手接过捷报,立刻展开捷报,目光快速扫过字句,嘴角的笑意渐渐深了。

    王威自刎,张天琳被擒,孙镇、马荣反正,从大同抄出的白银竟有五百万两,连延绥镇都主动请罪……

    九边整顿的步伐,竟比预想中顺遂太多。

    “好!熊廷弼果然没让朕失望!”

    朱由校将捷报放在案上,语气带着喜色,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魏朝。

    “代王为乱军所害,是朕的宗室之憾。

    你去传朕的旨意:

    让内阁拟旨,派宗人府宗人令亲赴大同,为代王主持丧仪,务必庄重。

    再着礼部速议代王世子继位之事,一应礼制不可怠慢。”

    魏朝躬身应道:“奴婢遵命。”

    起身时,他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魏忠贤与王体乾,眼神里藏着几分冷意。

    大同捷报如此重大的事,这两人竟绕开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直接求见陛下,明摆着是想抢功!

    两个老狐狸!

    魏朝攥了攥袖中的手帕,脚步略显急促地退出暖阁。

    而魏忠贤看着魏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待魏朝彻底离开东暖阁之后。

    魏忠贤缓缓起身,从袖中摸出一个深色锦缎封皮的册书,封面上用小楷写着“兵仗局查勘册”,递到朱由校面前:

    “皇爷,此前您命奴婢查兵仗局贪污受贿、造炮拖延、军器劣质之事,如今已有结果。”

    朱由校接过册书,眼神沉了几分。

    兵仗局是工部下属的造兵机构,关乎边军战力。

    朝廷每年花费这么多钱用以制造火器。

    可不是给这些人拿去贪墨的。

    朱由校缓缓翻开册书,只见里面逐条记录着兵仗局的贪腐之事。

    监造太监私吞物料银、工匠偷工减料、将不合格军器充作良品,最末一页,竟还写着“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义子魏郑国,在兵仗局任提督,多次收受商户贿赂,篡改验收记录”。

    王体乾在一旁适时补充:

    “皇爷,奴婢已派人核实,魏郑国确实利用魏朝的关系,在兵仗局安插亲信,光是一年,便私吞白银十二万两。

    那些不合格的火铳,便是经他之手验收的。”

    朱由校眉头微皱。

    他早知道魏朝手底下不太干净,却没想到其竟敢把手伸到兵仗局,还纵容属下贪腐军饷。

    魏忠贤偷偷看了一眼皇帝的表情,心中微喜,继续添油加醋:

    “皇爷,魏掌印身为司礼监首官,却纵容亲眷祸乱兵仗局,若不处置,恐难服众,更会误了边军大事。

    只是此事牵涉魏掌印,奴婢不敢擅断,还请皇爷圣裁。”

    呵呵。

    手底下的两条狗,倒是打起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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