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皇陵对峙
子时。
皇陵。
月黑风高，松涛阵阵。
石像生沉默地矗立在神道两侧，如同阴间的守卫。
许墨一身黑衣，独自一人，如约而至。
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握紧袖中匕首，侧身而入。
门内并非想象中陵寝，而是一处偏僻的享殿偏院。
殿内只点着几支蜡烛，光线昏暗，映照着一个背对他的身影，穿着斗篷，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你来了。”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我来了。”许墨停下脚步，全身戒备，“阁下就是‘主公’？”
那人缓缓转身，拉下斗篷。
烛光映照下的脸，让许墨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
瑞王？！
不！不可能！
瑞王早已被先帝赐死，是他亲眼所见（或听闻）！
可眼前这人，容貌、神态，与记忆中的瑞王竟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更苍老些，眼神更阴鸷。
“你…你是谁？！”许墨厉声问道，心跳如鼓。
“很惊讶？”那人笑了，笑容冰冷，“我的好弟弟（指先帝）以为他赢了，可惜，他太小看我了。死的那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替身？！
许墨瞬间想起瑞王案中的一些疑点，以及那枚玉佩…难道是真的？
“所以，一直是你？海上救我，提供刘瑾罪证，都是你？”
“不错。”假瑞王，或者说，真正的瑞王替身踱步，“刘瑾那条阉狗，不过是我弟弟的一条恶犬，也配与我合作？他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自然该死。而你，许墨，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你利用我除掉刘瑾，为你自己扫清障碍？”
“互利互惠而已。你不也升官发财，名扬天下了吗？”替身轻笑，“现在，障碍基本清除，该实现我们真正的目标了。”
“什么目标？”
“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替身眼神狂热，“那个位子，本就是我父王属意于我！是我那弟弟篡改了遗诏！”
“所以你要谋逆？”
“是拿回！”替身低吼，“如今小皇帝懦弱，朝局初定，正是大好时机！许墨，继续与我合作，待我登基，你便是首功之臣，内阁首辅，甚至封王，皆不在话下！”
许墨心中骇然。原来这一切，从刘瑾到现在的乱局，背后竟是这个早已“死去”的王爷在操纵！其野心之大，谋划之深，令人胆寒。
“若我拒绝呢？”许墨冷声道。
“拒绝？”替身笑容变冷，拍了拍手。
身后暗门打开，两个人被推了出来，嘴巴被堵，正是下落不明的老金和…应该在青州的苏婉！
许墨目眦欲裂：“婉娘！老金！你！”
“你的左膀右臂，红颜知己。”替身语气平淡，“许大人，你是聪明人。合作，他们活，你享尽荣华。不合作，他们死，你…还有你在青州的那些产业、旧部，都会跟着陪葬。我知道你重情义，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你而死吧？”
苏婉看着许墨，眼中含泪，拼命摇头，示意他不要答应。
老金则眼神焦急。
许墨心如刀绞，拳头紧握，指甲掐进肉里。
绝境！
前所未有的绝境！
答应，等同谋逆，陷天下于战火。
不答应，至亲至信立刻殒命。
怎么办？
他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一线生机。
必须拖延时间！
“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时间考虑。”许墨沉声道。
“可以。”替身似乎早有预料，“给你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我要答案。”
蜡烛旁，一炷香被点燃，青烟袅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生命在倒计时。
许墨看着惊恐的苏婉和老金，看着替身那志在必得的阴冷笑容，看着那柱不断变短的香。
无数念头闪过。
硬拼？对方必有埋伏，毫无胜算。
假意答应？之后再见机行事？风险极大，且一旦答应，就再无回头路。
…
就在香即将燃尽，替身露出不耐烦神色时。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
这是他和张屠户约定的信号——表示外围已布置妥当！
许墨心下一横！赌一把！
他猛地抬头，看向替身身后黑暗处，大喝一声：“还不动手？！”
声音极大，在殿内回荡！
替身及其手下下意识地一惊，瞬间扭头看向身后！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许墨动了！袖箭直接发出，不是射向替身，而是射向吊着苏婉和老金的绳索！
同时，他本人如猎豹般扑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押着苏婉的守卫！
“动手！”他再次大吼！
殿外顿时喊杀声四起！火光闪现！显然是张屠户带人开始强攻制造混乱！
殿内，替身和他的手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搞得一愣！
绳索被射断，苏婉和老金跌落在地！
许墨已冲到近前，匕首划过，结果了那名愣神的守卫，拉起苏婉，又踢开老金口中的布团！
“走！”他嘶吼着，护着两人往殿门方向冲！
“拦住他们！”替身反应过来，惊怒交加，拔出剑厉声命令！
更多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刀剑相加！
许墨挥舞匕首拼死抵抗，且战且退！
张屠户也带人撞开殿门，杀了进来，接应许墨！
双方在这狭小的享殿内爆发混战！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许墨！你找死！”替身气得脸色铁青，亲自持剑攻来，剑法竟相当凌厉！
许墨格挡开一剑，手臂震得发麻！
“保护大人！”张屠户怒吼，带人挡住替身和大部分黑衣人。
许墨趁机拉着苏婉和老金，在几个心腹护卫下，冲出享殿，向皇陵外跑去！
身后杀声震天。
替身的怒吼、兵刃交击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显然，张屠户他们在用生命为他们断后！
许墨不敢回头，拼命奔跑。
苏婉脸色苍白，但紧紧跟着他。
老金腿脚不便，由一名护卫背着。
终于，冲出皇陵西门！
远处火把通明，一队人马正在赶来！是许墨事先安排的接应！他并未完全相信那封信，做了两手准备！
“快！上马！”许墨将苏婉托上马背，自己翻身上另一匹马。
老金也被扶上马。
“张大哥他们…”苏婉回头望向杀声震天的皇陵，泪流满面。
许墨心如刀割，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走！”他狠心一鞭抽在马臀上！
几匹马向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奔出数里，确认暂无追兵，才稍稍放缓。
许墨下马，查看苏婉和老金有无受伤。
“我没事…许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婉惊魂未定。
老金也喘息着：“大人…我等无能…”
“不怪你们，对手太狡诈。”许墨面色阴沉如水，“瑞王没死，或者说，有个极其相似的替身活着，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主使！”
苏婉和老金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回到京城府邸，已是后半夜。
立刻加强戒备，全城搜查。
但皇陵那边，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几具尸体和打斗痕迹。张屠户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许墨悲痛万分，那是跟随他最早、最忠心的兄弟！
第二天。
许墨立刻进宫，求见新帝，将昨夜惊魂和瑞王替身之事和盘托出（隐去了自己最初被利用的部分）。
朝野震惊！
已死的王爷竟是巨恶元凶？！
新帝和百官半信半疑。
许墨呈上部分证据（如那枚玉佩，以及昨夜缴获的对方兵器等）。
杨一清等老臣支持许墨，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新帝下旨，全国通缉瑞王替身及其党羽，加强京城和皇陵守卫。
然而，通缉令如同石沉大海。
瑞王替身及其势力，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但张屠户的失踪，以及朝野暗流涌动的恐慌，提醒着许墨，危机远未解除。
对手由明转暗，更难防备。
许墨强忍悲痛，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暗中疯狂寻找张屠户和瑞王替身的下落。
苏婉留在京中帮他，商会网络全力运转，打探消息。
老金则负责整合青天鉴残存力量，追踪白莲教线索（怀疑其与瑞王替身合作）。
数日后。
老金带来一个模糊却惊人的消息。
通过追踪白莲教一条暗线，发现他们似乎在秘密挖掘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而且方向…疑似指向皇陵？！
同时，苏婉的商会从沿海传来消息，之前发现的那个神秘岛屿，人员活动频繁，似乎在进行大规模物资调配和人员集结！
山雨欲来风满楼！
许墨站在京城布防图前，目光锐利。
皇陵…地道…物资调配…人员集结…
对方想干什么？
强攻京城？里应外合？
还是…有更阴毒的计划？
他想起昨夜替身那狂热的眼神和“拿回一切”的宣言。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难道他们想…挖掘陵寝，动用某种破坏大明朝龙脉的邪术？或者…更有甚者？
必须阻止他们！
但地道入口在哪？具体计划是什么？何时发动？
一无所知。
时间紧迫。
许墨决定，双线出击。
一方面，奏请新帝，以演练为名，调动京营精锐，秘密封锁皇陵周边所有区域，大规模排查地下异常。并请钦天监官员协助，勘测地气（借口观测天象）。
另一方面，令苏婉商会不惜代价，查清沿海岛屿人员物资集结的具体规模和目的，并联系一切可联系的水师力量，准备围剿。
全城悄然进入最高戒备。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悄撒开。
许墨坐镇中枢，心神不宁。
他知道，这是在和时间赛跑，和隐藏的敌人赌命。
第三天夜里。
钦天监官员紧急来报：皇陵西南角，地气有异，似有大规模地下活动！
几乎同时，苏婉商会飞鸽传书：沿海岛屿确认，大批死士乘船出发，方向…直指天津卫！预计明晚抵达！
而老金也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大人！找到了！白莲教一个香主熬不住刑，招了！地道入口在城外十里坡的乱坟岗！他们明晚子时动手！目标是…是…”
老金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是先帝陵寝！他们要炸毁先帝陵寝，断大明龙脉，同时…同时趁乱在京城多处放火，制造混乱，接应城外死士攻城！”
许墨猛地站起，浑身冰寒！
炸皇陵！断龙脉！攻京城！
好毒辣！好疯狂的计划！
若让其得逞，天下必将大乱！
“立刻点兵！包围十里坡乱坟岗！封锁所有通往皇陵的道路！全城宵禁！抓捕所有可疑人员！”
“传令水师，拦截那批死士船队！务必全歼于海上！”
“通知杨一清大人，启动应急预案，稳定朝堂和内城！”
一连串命令发出，整个机器疯狂运转起来！
最后的大战，提前到来。
许墨披上甲胄，拿起长剑。
目光坚定，锐利如刀。
他要去亲自会一会那个“已死”的王爷。
了结这一切。
夜色如墨，杀机四伏。
明晚子时，皇陵之地，将是最终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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