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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新帝的橄榄枝


青州的春日,总带着一股泥土和花草的清新气息。许墨的“守拙园”就建在城郊一处缓坡上,白墙黛瓦,掩映在绿树丛中,远离了市井的喧嚣。园子不大,却打理得极精致,一草一木皆见心思,多是苏婉的手笔。

许墨正挽着袖子,在书房外的菜畦里给几株新栽的番茄苗松土。这是他从西洋商人那里得来的种子,说是海外奇蔬,果實鮮紅可喜。他如今有大把的时间来琢磨这些“奇技淫巧”,倒也乐在其中。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远处传来稚子跟着母亲诵读《千字文》的清脆嗓音,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安逸。

“父亲,您看我这字写得可对?”年仅六岁的许安平(许墨与苏婉之子)举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蹬蹬蹬跑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

许墨放下小锄,接过纸看了看,是“海纳百川”四个字。笔力虽稚嫩,但结构端正,尤其那个“海”字,颇有几分开阔气象。他心中微微一动,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写得很好。尤其是这个‘海’字,要记住,心胸当如大海,方能容物,方能行远。”

安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跑回去继续练字了。

就在这时,老管家许福步履略显匆忙地穿过月洞门走来,神色不似平日从容,低声道:“老爷,园外来了一位客人,说是从京里来的故人,姓黄,持拜帖求见。”说罢,递上一份素雅却质地极佳的拜帖。

许墨接过,打开一看,帖上并无过多头衔,只简单写着“晚生黄锦顿首再拜”,落款处却盖着一方小小的私印,印文是“忠诚直谅”四字。许墨瞳孔微微一缩,这印文他依稀记得,是当今司礼监首席随堂太监、嘉靖皇帝最信任的内侍之一黄锦的私印!

京里来的故人?还是位权势熏天的内相?许墨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新帝登基不过半年,朝局未稳,这位皇帝心腹此时秘密来访,绝不可能只是叙旧。

他沉吟片刻,对许福道:“请客人到花厅奉茶,我换身衣服便来。”

回到书房,许墨快速换上一件见客的常服,脑中飞速运转。嘉靖帝以藩王入继大统,登基之初便展现出与正德截然不同的强势和心机,锐意革除积弊,也因此触动了太多勋贵旧臣的利益,朝中暗流汹涌。黄锦此来,所为何事?是福是祸?

走进花厅,只见一位身着寻常青缎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的中年人已安坐品茶,并无寻常宦官骄矜之气,反而像个饱学儒士。见许墨进来,他立刻起身,含笑拱手,姿态放得极低:“晚辈黄锦,冒昧来访,打扰许公清修,万望海涵。”

“黄公公客气了,请坐。”许墨还礼,在主位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此人能得嘉靖信任,果然非同一般。

寒暄几句后,黄锦放下茶盏,神色转为郑重,压低声音道:“许公,晚辈此番是奉了皇上密旨前来。”他并未出示明黄圣旨,显然此行极为隐秘。

“皇上?”许墨面露“惊讶”,“皇上日理万机,何以还记得我这山野闲人?”

黄锦正色道:“许公过谦了。皇上虽深居九重,却时刻关注天下大事,尤其感念许公当年平定东南、肃清奸佞之功。皇上常对左右言道,若朝中多几位如许公般的实干之臣,何愁天下不治?”

许墨微微欠身:“皇上谬赞,老臣愧不敢当。如今只想在这青州山水间了此残生,实无过问朝政之心。”

黄锦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微微一笑:“皇上深知许公志趣,并非欲强召公还朝。只是…眼下朝中确有一难处,皇上年轻,锐意求治,欲清查皇庄、官庄侵吞民田之弊,奈何阻力重重,勋贵宗室联手掣肘。皇上思来想去,满朝文武,论及对此等积弊之洞察、处置之手腕,无人能出许公之右。”

他顿了顿,观察着许墨的神色,继续道:“故而,皇上特命晚辈前来,并非以君命相召,而是以弟子之礼,向许公请教。皇上愿拜许公为‘经筵侍讲’,不涉具体政务,只在每月朔望,于便殿聆听许公讲解经史治国之道,尤其是…如何稳妥地推行田亩清查之策。一切均在暗中进行,绝不影响许公清誉与安宁。”

许墨心中了然。所谓“经筵侍讲”,不过是块遮羞布。嘉靖帝这是想借他这把“刀”,却又不想让他这把“刀”过于显眼,引来围攻。让他以帝师的身份在幕后出谋划策,既能借助他的智慧经验,又能让他远离朝堂漩涡中心,可谓一举两得。这确实是眼下对他最“安全”也最“尊重”的邀请方式了。

见许墨沉吟不语,黄锦又从袖中取出一封没有封口的信:“此乃皇上亲笔手书,嘱晚辈务必交予许公一观。”

许墨接过,展开一看,字迹清瘦有力,确实是嘉靖亲笔。信中言辞极为恳切,自称“小子”,称许墨为“先生”,反复陈述清查庄田于国于民之利,以及所遇阻力之巨,最后写道:“…先生虽处江湖之远,然心怀天下。小子不敢以万乘之尊相强,唯望先生念及社稷苍生,赐一二良策,小子便感激不尽矣…”

将皇帝的信轻轻放在桌上,许墨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摇曳的翠竹。

他确实想远离是非,但嘉靖帝这封手书,将问题提升到了“社稷苍生”的高度。他若断然拒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可能彻底得罪这位心思深沉的年轻皇帝,为家族埋下祸根。况且,清查庄田,抑制兼并,确实是他认为的利国利民之举。

然而,一旦卷入,哪怕只是在幕后,也等于一只脚踏回了政治漩涡。那些利益受损的勋贵宗室,岂是易与之辈?他们不敢直接对抗皇帝,但对付一个致仕的官员,手段可就多了。

“许公,”黄锦走到他身后,轻声道,“皇上还让晚辈带一句话。”

“什么话?”

“皇上说,‘朕知此事艰难,先生不必即刻回复。三日后,朕会再派黄锦来听回音。无论先生应允与否,朕皆感先生之高义。’”

许墨转过身,看着黄锦:“有劳公公回复皇上,此事关乎重大,许墨需仔细思量,三日后,必给皇上一个答复。”

黄锦似乎松了口气,躬身道:“理应如此。那晚辈便不打扰许公清静了,三日后再来聆听教诲。”

送走黄锦,许墨独自在花厅坐了许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当晚,他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苏婉。

苏婉听完,沉默片刻,轻声道:“皇上此举,是阳谋。你若不答应,便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你若答应,便是再入棋局。进退两难。”

“是啊,”许墨叹了口气,“我更担心的是,这或许只是开始。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日后恐怕会有更多棘手之事找上门来。”

苏婉握住他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夫君,还记得你写《守拙录》的初衷吗?‘守拙’非是避世,而是守住本心,以拙破巧。若你认为此事利大于弊,有利于百姓,那便去做。无论你作何决定,我和孩子都在你身边。”

看着妻子信任的眼神,许墨心中的纷扰渐渐平息。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既能回应皇帝的期待,为天下做些实事,又能最大限度地保全家人和自己的宁静。

夜深人静,许墨在书房摊开纸笔,却并未写下给皇帝的回复,而是先画起了东南沿海的海图。黄锦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让他不由地想到了更远的地方——俞大猷镇守的海疆,是否真的如表面那般平静?朱翊钧虽死,那些残存的势力,以及虎视眈眈的西洋人,又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或许,他给皇帝的“良策”,不能仅仅局限于田亩清查这一件事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代表吕宋和南洋群岛的区域上轻轻敲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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