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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


许墨的三策,如同三块投入深潭的巨石,虽未在公开场合激起惊涛骇浪,却在权力与利益的深水区,引发了层层迭起的暗涌。

京城,紫禁城,西苑精舍。

嘉靖帝捏着杨一清呈上的《靖海平波疏》与《清源靖内方》,年轻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他屏退了左右,只留黄锦在旁伺候。

“以海养战……特许海贸……”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深知此策一旦推行,将打破祖制,触动沿海无数靠着垄断和走私牟利的勋贵、官僚、豪强的奶酪,朝堂之上必将掀起轩然大波。但许墨将东南危局与北方隐忧说得如此透彻,又将此策与他的改革大业捆绑在一起,让他无法忽视。

“黄锦,你说……许墨此策,是真心为朕分忧,还是……另有所图?”嘉靖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

黄锦躬身,小心翼翼地道:“回皇爷,奴婢愚见,许公致仕已久,若图名利,当年便不会急流勇退。观其策,句句切中时弊,尤其是‘以海养战’,若成,则水师可强,国库可充,海患可消,实乃老成谋国之论。只是……确实过于惊世骇俗,恐非议众多。”

嘉靖帝沉默良久,将奏疏轻轻放在案上:“杨师傅,你以为如何?”

侍立一旁的杨一清肃然道:“陛下,许墨之策,虽看似激进,然实为目前破解困局之良方。东南海防若崩,则改革无从谈起;北方邪教若起,则天下震动。当行非常之事,需用非常之策。老臣以为,可择其要者,先行试点。”

嘉靖帝眼中精光一闪:“试点?”

“正是。”杨一清道,“《靖海平波疏》中‘特许海贸’一条,牵涉最广,反对必最烈。然其核心在于‘特许’与‘可控’。陛下可密旨俞大猷,暂于其水师控制力最强的厦门或舟山,选定一两家庄重可靠的商号(意指苏杭商会),小范围试行,以观后效。若成,则逐步推广;若败,则损失可控,亦可堵众人之口。同时,仿制火器、清查内鬼等条,可即刻明发上谕,命俞大猷及东南督抚严格执行。”

嘉靖帝缓缓点头,手指在奏疏上敲了敲:“便依杨师傅所言。黄锦,拟旨……不,先拟一道中旨(不经内阁,由司礼监直接发出的皇帝命令),密发福建,着俞大猷依许墨所呈《查奸固本策》行事,并准其……于厦门试行‘特许海贸’,具体章程,由他……与当地可靠商贾议定后密奏。记住,此事机密,不得外泄!”

“奴婢遵旨。”黄锦躬身领命。

一场关乎国策的变革,便在嘉靖帝的权衡与杨一清的推动下,以“密旨”、“试点”的方式,悄然拉开了序幕。庙堂之高,已感受到了来自江湖之远的那份沉甸甸的力量。

福建,俞大猷水师大营。

接到许墨的详细策略和皇帝的密旨,俞大猷如获至宝,精神大振。

他立刻依计行事:

首先,他以“整训”为名,将水师主力收缩至几个核心基地,故意让出部分外围海域,摆出一副无力外顾的姿态。

其次,他联合福建按察使司的亲信官员,以“核查军械损耗”为由,对水师内部及沿海相关衙署进行了一次秘密而迅速的内查。果然揪出了两名被沿海豪商重金收买、泄露巡防计划的下级军官和一名市舶司吏员。俞大猷雷厉风行,当即拿下,严密封锁消息,并顺藤摸瓜,监视与之相关的几家商号。

同时,他秘密召集心腹将领和工匠,依据许墨提供的图样,日夜赶制“水底龙王炮”和灵活的快船,并挑选水性极佳、悍勇敢死的士卒,组成专门的“火攻营”和“水鬼队”,加紧演练。

最重要的,他秘密会见了苏杭商会派来的新任福建总管(原总管已在清查中被控制),依据皇帝密旨和许墨的指示,敲定了“特许海贸”试行的初步方案:由商会组织三艘经过加固、配备少量自卫火炮的商船,在水师一支精锐小分队的暗中护送下,沿着一条新勘定的、远离“翻海蛟”通常活动区域的航线,前往南洋进行贸易。所得利润,四成归商会,三成上缴水师作为军费,三成用于犒赏护航官兵及死伤抚恤。

俞大猷的果断行动,很快收到了效果。“翻海蛟”集团发现明军水师“退缩”,更加猖獗,但其几次试图进攻核心基地的行动,都因触及秘密布设的水下障碍和遭到快船火攻突袭而受挫。同时,内部眼线被拔除,使得他们对水师动向的掌握变得模糊起来。东南海疆的危局,虽然未能立刻扭转,但最危险的崩坏趋势,被暂时遏制住了。

青州,守拙园。

许墨通过苏婉的商会网络和俞大猷、杨一清的密信,密切关注着各方的反应。

“夫君,厦门那边,第一批试行的船队已经出发了。”苏婉轻声道,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担忧,“希望能顺利归来。”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活棋。”许墨看着地图上标记的航线,“成了,则海防可活,商路可通;败了……我们和俞将军,都将面临更大的压力。”

“北方呢?‘清水教’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苏婉问道。

“没动静,才是最大的动静。”许墨目光微冷,“杨阁老来信,说朝廷的安抚政策下去后,‘清水教’表面活动似乎减少了,但根据老金探查,其核心层的串联和与口外的联络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隐蔽。他们在蛰伏,在等待时机。而我们派去口外调查商会物资被劫线索的人……失踪了两个。”

苏婉倒吸一口凉气。

“对手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也更狠辣。”许墨沉声道,“南边的海盗,北边的邪教,看似不相干,但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张网。打掉了商会的船,像是要断我们的财路和信息来源;北方的蛰伏,像是在积蓄力量,等待致命一击。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东南一隅,或者北方数省……”

就在这时,许福又来禀报:“老爷,那位朱载堃公子,又来了。”

许墨与苏婉对视一眼。

“请他到书房。”

朱载堃此次前来,气度依旧沉稳,但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他再次请教了一些经史问题,但话题不知不觉间,又滑向了时局。

“先生,近日学生听闻东南有海盗猖獗,朝廷似乎有意放开部分海禁,以商养战,不知先生对此有何看法?”朱载堃状似随意地问道。

许墨心中一动,此事尚在机密试行阶段,这少年是如何得知?他面上不动声色:“此乃朝廷大政,老夫山野之人,岂敢妄议。不过,若能于国有益,于民有利,未尝不可一试。”

朱载堃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学生还听闻,北方有些许不安分的教派在活动,似乎……与宫中一些旧人,有所牵连。先生当年历经风波,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宫中旧人?!

许墨瞳孔微缩,这话几乎点明了“清水教”背后可能存在的宫廷势力!这朱载堃,究竟是谁?他是在示警,还是在试探?

“多谢公子提醒。”许墨深深看了他一眼,“老夫如今只求安稳度日,但愿这天下,能少些风波。”

朱载堃不再多言,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送走这位神秘的少年,许墨站在书斋中,心潮起伏。皇帝的密旨,俞大猷的捷报(初步),朱载堃的警告……各方信息汇聚而来。

他的策略已经开始显现力量,撬动了僵局,但也无疑惊动了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那少年的话,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迷雾的一角,却也让前方的深渊显得更加幽暗。

江湖之远,他已落子。

庙堂之高,已起波澜。

而这盘棋,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庞大、复杂。真正的较量,现在才真正开始。他必须更加谨慎,也要更加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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