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资质测试
段楚寒那只曾无数次死死攥紧染血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此刻却异常平静地抬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稳定,稳稳覆上冰凉坚硬、纹路粗糙的碑面,掌心的纹路与石头饱经风霜的纹理无声相触、紧密贴合,仿佛在无声地丈量着岁月的沟壑。没有预想中炫目的灵力光芒骤然爆发,没有蓄势待发的惊天声势撕裂空气,只有一股如同地底暗河般沉寂而无比坚韧的雄浑力量,如同他日复一日在冰冷刺骨的青石地上拖曳沉重铁剑艰难前行时,那铁剑在坚硬如铁的石面凿刻出的深刻、蜿蜒痕迹所展现出的惊人执着,无声无息却顽固至极地注入冰冷巨石的深处,缓慢而坚定地渗透蔓延,仿佛要唤醒沉睡万年的远古巨兽,与之血脉相连。那力量初始如涓涓细流,微弱却连绵不绝,旋即变得深邃而厚重,如同浩瀚深海下的巨大潜流在无声地奔涌、积蓄。
测灵石内部原本沉寂的光芒骤然剧烈涌动、翻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层层叠叠的光晕激烈碰撞。赤色光芒如预料般一闪而过,几乎瞬间便被沛然莫御的力量洪流超越、吞噬,随即橙色的光焰如同被点燃的火油般迅猛攀升,炽烈耀眼,亮度远超之前任何一位测试者,那刺目的橙光引得众人瞳孔骤然收缩,连高台上几位长老原本松弛的眉头也微微挑起,显露出几分真正的意外。
然而,这迅猛而强势的攀升却在触及那道象征尊贵与天堑分水岭的、灿若流金的黄芒边界前,如同撞上无形的铜墙铁壁,戛然而止!如同奔腾的怒潮瞬间冻结于悬崖之前。最终,那凝聚的光芒堪堪停在了璀璨黄芒的边界之下,稳定地散发着纯粹而凝实、浑厚无比的橙色光辉,如同凝固的熔岩,带着沉甸甸的质感,却死死地被挡在那道无形的、区分天堑的黄阶门槛之外,如同被一道冰冷的、无法逾越的命运枷锁牢牢禁锢,任其如何浑厚凝练,如何不甘地涌动,也再难寸进半分,最终,只得定格在橙阶上品!这结果,像一块巨石砸入水面。
长老精明的眼光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与深深的困惑,深刻的皱纹仿佛因这意外而更深了几分,如同沟壑纵横的贫瘠土地,眼神在段楚寒那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情绪的侧脸与测灵石上那凝实得近乎沉重的橙光间反复逡巡,试图找出某种解释。围观的人群则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草堆,轰然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哗然与骚动,喧嚣的声浪瞬间如怒潮般席卷了整个擂台,议论声鼎沸,嗡嗡作响,汇成一片巨大的嘈杂漩涡。
段楚寒可是天致青长老亲自带回门派,未曾参加过任何招新比试,神秘莫测,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何等惊才绝艳、震动山门、引动异象的人物,万万没想到,测灵石给出的结果竟只是个堪堪接近黄阶的橙阶上品!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如同雪崩,瞬间点燃了各种阴暗的猜测与鄙夷的毒火——有人甚至恶意地、尖刻地揣测,他莫非是天长老流落在凡间见不得光的后人,靠着见不得人的肮脏关系才得以破格入门?那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浸染着粘稠的毒液,将之前的敬畏与好奇尽数转化为赤裸裸的鄙夷与毫不掩饰的嘲弄。期待与冰冷现实的巨大鸿沟,瞬间让场面彻底失控,混乱如同滚沸的开水,各种难听的话语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污浊的、充满恶意的洪流,冲击着场中那道孤影。
段楚寒缓缓收回手,指尖彻底离开了那冰凉的碑面,动作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仿佛只是拂过一片无足轻重、即将腐朽的落叶,不留半分眷恋,也看不出丝毫沮丧或波动。测灵石上那抹堪堪停在黄芒边界之下、兀自散发着凝实橙光的光晕,此刻在清亮刺眼、几乎能灼伤视线的晨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刺眼,如同一道无声的、巨大的嘲讽烙印,深深地烙印在凝固如铁的沉重空气里,灼烧着每一双注视的眼睛,冰冷而固执地宣告着一个被众人所认定的“平庸”结果。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色沉静如千年不起波澜的古潭深水,幽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仿佛那刺眼的光华、那满场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嘲讽鄙夷与喧嚣噪音,皆与他毫无瓜葛,不过是拂过耳畔的微风。唯有那如刀裁般的眉梢,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敛起一丝冷硬的纹路,快如闪电,转瞬即逝,不留痕迹,仿佛真的只是被那过于强烈、带着审判与嘲弄意味的晨光晃了一下眼,仅此而已。
“橙……橙阶上品,接近黄阶!”主持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失望与干涩,像是喉咙里哽了粗砺的沙粒,这宣判的尾音尚未落下,便被台下猛然掀起的、更大更汹涌的喧嚣浪潮彻底淹没、撕碎,话语的碎片瞬间消散在骤然狂暴、带着恶意盘旋的风中。
“橙阶?就这?!哈!”一个尖利得如同瓦砾摩擦、刮擦耳膜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夸张嘲弄,刺破了那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哈!青长老亲自带回来的人,我还以为是什么百年不遇、能震动宗门的绝世天才,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个走后门的废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另一个粗犷的声音立刻大声附和,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更大一片哄笑,那笑声里满是鄙夷与扭曲的快意。
“啧啧啧,看他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眼高于顶的样子,还以为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底牌呢,结果连黄阶的门槛都没摸到!装模作样给谁看?呸!”刻薄的话语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冷匕首,从人群中精准地掷出,寒光闪闪,直刺人心。
“怕不是青长老在凡间哪个犄角旮旯捡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穷亲戚吧?就这点微末资质也配入云霄殿?简直是对我天剑门千年声誉的奇耻大辱!”质疑声带着浓重的羞辱,如同污秽的泥浆泼洒,仿佛段楚寒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圣地的亵渎。
“执剑童子?呵,我看怕不是个天大的笑话……就凭他?也配?”轻蔑的嗤笑声格外刺耳,如同针尖刮过耳膜,带着极致的侮辱。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吐信,咝咝作响,瞬间演变成肆无忌惮的哄笑和赤裸裸的鄙夷议论,如同无数根淬了寒冰的钢针,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扎向场中央那株依旧孤傲地挺立、仿佛扎根于风暴中心、对周遭污浊置若罔闻的“孤松”。笑声尖锐刺耳,恶意翻腾,汇成一股污浊的洪流。女弟子们眼中的迷恋与憧憬迅速冷却、褪色,如同被浇了一盆刺骨的冰水,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困惑与深深的惋惜,甚至掺杂了几分上当受骗般的羞恼与窘迫,有人懊恼地别过脸去,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耳根泛红,仿佛被欺骗了纯真的感情。
而角落里的男弟子们,压抑许久的妒火与酸意终于找到了绝佳的宣泄口,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扭曲的快意和幸灾乐祸的恶意笑容,有人甚至故意将声音拔高,唯恐场中那孤立的背影听不见那些刻薄入骨、诛心刺骨的嘲讽,眼中闪着残忍而兴奋的光,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整个擂台周围,充满了快活的、近乎狂欢的空气,仿佛一场盛大的、针对一人的凌迟盛宴,无形的刀光剑影在唇舌间闪烁、碰撞,要将那道孤影彻底淹没、撕碎,踩入泥泞。
段楚寒面色沉静如水,古井无波,仿佛那足以撕裂耳膜、刺痛心灵的嘲笑声浪,真的只是山野间寻常拂过松林的清风,连他的衣袂都未动分毫。他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澜,如同覆盖着万年玄冰的湖面,只是当目光不经意、极其短暂地扫过测灵石上那抹固执的、仿佛在无声燃烧、不甘沉寂的橙光时,眼底最幽暗的深处,才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被任何旁观者捕捉的冰冷嘲弄,如同寒潭底部无声涌动的致命暗流,转瞬即逝。
没有人能看到他宽大袖袍之下,指骨正悄然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尚未完全愈合的旧伤之中,带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然而这微不足道的痛感,远不及玉清池中那如刀似刃的罡风日夜撕扯血肉、刮骨磨筋时的万分之一,亦不及天致青长老以霸烈无匹的真气强行疏导他那淤塞如顽石、寸寸断裂的经脉时,那足以令人神魂俱裂、痛不欲生的非人酷烈。那些如同炼狱深渊般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撕裂灵魂的剧痛,却被他生生压下,死死锁在心底最深处,最终化作眼底一片坚不可摧、冻结一切的寒冰,再无一丝涟漪。
“肃静!”长老蕴含浑厚灵力的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勉强压下了嘈杂的声浪,但场中那粘稠的气氛已然彻底变了味道,如同凝固的污血。那一道道从四面八方投映而来的目光,已从最初的惊艳、审视与好奇,彻底变成了看待一件无用废物的轻蔑、鄙夷与毫不掩饰的嘲弄,如同黏腻肮脏的淤泥,紧紧附着在那道孤影之上,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空气凝滞如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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