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绝路逢生
时间： 1937年7月14日，清晨至上午
地点：西山溶洞、北线密林、南线山路
“咔哒…咔哒…”
那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幽深的溶洞里回荡，不紧不慢，听得人心里发毛。
刚从刺骨潭水里爬出来的三人，瞬间僵住，连大气都不敢喘。福贵更是吓得直接缩到林天豪身后，牙齿咯咯打颤。
“巡山客”独眼眯起，耳朵微微动着，像只警惕的老狼。他缓缓抽出别在腰后的攮子（短刀），对林天豪和福贵做了个“噤声”和“分散”的手势。
林天豪心脏砰砰狂跳，也摸出了之前“巡山客”给他防身用的一把老旧匕首，手心全是冷汗。他学着“巡山客”的样子，贴着湿滑的岩壁，慢慢向声音来源方向移动。
溶洞深处光线昏暗，只有头顶岩缝透下几缕微光，照出嶙峋的怪石和垂下的钟乳石影子，张牙舞爪。
“咔哒…咔…”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前面一个转弯后面。
“巡山客”猛地停下，示意林天豪和福贵蹲下。他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朝转弯处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紧绷的身体忽然松弛下来，甚至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点哭笑不得的骂声：“他娘的…吓老子一跳！”
林天豪和福贵一愣，也小心翼翼探头望去。
只见转弯后的角落里，根本没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是鬼子埋伏。而是一个…锈迹斑斑的、类似小型卷扬机或者升降梯的金属架子！那“咔哒”声，是半截断裂的链条，在从岩缝吹进来的风中，轻轻摆动，偶尔刮蹭到旁边岩石发出的声音！
“操！是个破机器！”福贵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吓死俺了，还以为撞鬼了！”
林天豪也松了口气，但好奇心起，走过去仔细打量。这机器锈蚀得非常厉害，上面还能看到模糊的日文铭牌和一些齿轮结构，看样子废弃很多年了。
“这应该是当年‘蝙蝠营’留下的东西。”“巡山客”走过来，用攮子敲了敲锈蚀的架子，发出沉闷的响声，“看来这溶洞，跟鬼子那秘密基地脱不了干系。”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透光的缝隙，又看了看那废弃的升降架：“这玩意儿，以前可能是个通风井或者应急出口的升降设备。可惜，废了。”
“那…那咱咋出去？”福贵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巡山客”没回答，而是沿着溶洞继续往里走：“找找看，有风就有路。”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溶洞里摸索。果然，越往里走，空气流动的感觉越明显。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隐约传来水声，而且光线也亮了一些。
拐过一个巨大的钟乳石柱，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一条地下河哗啦啦流淌，河面不宽，但水流湍急。而最让他们惊喜的是，在河对岸的岩壁上，赫然有一个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口！阳光正从那里照进来！
“出口！”福贵激动地就要往河里跳。
“慢着！”“巡山客”一把拉住他，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最后定格在河边一片凌乱的脚印和几处明显的拖拽痕迹上。
“有人比咱们先到这儿。”他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脚印很新，不止一个人…还有…这是血？”
林天豪也看到了，几处岩石上有暗红色的血迹，还没完全干涸。
“会不会是那个帮咱们的好汉？”林天豪猜测。
“有可能。”“巡山客”站起身，看向对岸的洞口，“是福是祸，总比困死在这里强。过河！小心点！”
三人小心翼翼地涉水过河，河水冰凉，最深的地方没到大腿根。好不容易爬到对岸，来到洞口下方。这洞口离地面有两人多高，岩壁上钉着一些老旧腐朽的木桩，算是简易的梯子。
“我先上！”“巡山客”活动了一下手脚，抓住木桩，敏捷地向上爬去。林天豪和福贵紧张地看着。
就在“巡山客”快要爬到洞口时，突然——
“哗啦！”他左手抓住的一根木桩因为腐朽，猛地断裂！
“小心！”林天豪和福贵同时惊呼！
“巡山客”反应极快，右手死死扣住岩缝，身体悬在半空晃荡了一下，险险稳住。
“妈的！年久失修！”他骂了一句，换了个结实的着力点，再次发力，终于爬了上去。他趴在洞口，警惕地朝外面观察了一下，然后才回头对下面招手：“安全！上来！”
林天豪和福贵也依次顺着残存的木桩爬了上去。洞口外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阳光刺眼，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让人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总算…总算出来了…”福贵瘫在草地上，恨不得亲一口地面。
林天豪也大口呼吸着，有种逃出生天的虚脱感。
“别高兴太早。”“巡山客”压低声音，拨开灌木丛，指着不远处，“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约百米外的山坡下，躺着几具鬼子的尸体，旁边还有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迹。正是之前瀑布上方的位置。
“爆炸是这儿传来的…看来帮咱们那位，用了大家伙。”“巡山客”眼神凝重，“可他人呢？”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个神秘的、枪法精准、说话带东北腔的帮手，仿佛凭空消失了。
林天豪看着那爆炸现场，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感激，也有担忧。
“巡山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此地不宜久留，鬼子的援兵说不定马上就到。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侧后方传来一声拉枪栓的脆响，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别动，哥几个。把手举起来，让爷爷瞧瞧你们是啥路数。”
三人身体一僵，缓缓举起手，慢慢转过身。
只见身后不远处的树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脸上涂着泥浆、穿着破旧灰布军装的东北汉子！他手里端着一支三八大概，枪口对着他们，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他们身上扫过。
他的胳膊上胡乱缠着布条，渗着血迹，显然也挂了彩。
“是…是你！”林天豪脱口而出。
东北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呦呵，学生娃，记性不错嘛。咋样，爷爷我那几枪，还够意思不？”
【北线：密林围困】
“强子，有人！很多！包围过来了！”
张大山的话让王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刚把装着“樱霜”的金属箱绑在自己背上，准备和张大山撤离小溪边。
“能判断是哪边的人吗？”王强压低声音，迅速环顾四周。密林里影影绰绰，看不清具体人数，但包围圈正在缩小。
“不像鬼子正规军的皮鞋声…也不像刚才那两伙人…”张大山侧耳倾听，独眼里寒光闪烁，“脚步杂而轻，像是…本地便衣或者土匪？”
“土匪？”王强眉头紧锁。如果是土匪，见财起意可能性大。但也不排除是伪装的鬼子特务或者那伙“秃鹫”的人。
“怎么办？打还是谈？”张大山问。
王强快速权衡。打，他们只有两个人，弹药经过连番战斗所剩不多，还带着至关重要的箱子，硬拼胜算极小。谈？跟土匪有什么好谈的？
就在这时，包围圈的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一个公鸭嗓在树林里喊了起来：
“里面的朋友！听着！俺们是西山‘一把刀’绺子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尤其是那个铁箱子留下！爷们儿兴许发发善心，放你们一条生路！”
果然是土匪！
王强心里骂了一句，脑子飞快转动。他深吸一口气，朝外面喊道：“外面的朋友！我们是八路军独立团的！正在执行重要任务！这箱子里是打鬼子的紧要东西！还请行个方便，山水有相逢，日后必有厚报！”
“八路军？”外面沉默了一下，随即响起一阵哄笑。
“哈哈哈！八路军？穷得叮当响的八路？能有啥值钱东西？少他妈糊弄鬼了！”公鸭嗓不屑地叫道，“兄弟们，别听他们扯淡！准备…”
眼看对方要动手，王强心一横，厉声喝道：“‘一把刀’！赵大膀子是吧？！我记得你们绺子立柜（老大）前年打柳庄炮楼，还欠我们李团长一条人命呢！怎么？今天要恩将仇报，劫八路的东西？传出去，你们‘一把刀’还要不要在道上混了？！”
这话一出，外面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沉默了几秒钟，另一个略显沉稳的声音响起：“里面的朋友，你认识我们立柜？还知道柳庄的事？”
有门！王强心里一喜，赶紧趁热打铁：“当然认识！去年春天，你们立柜受伤，还在我们杨村养过半个月伤！我是团部侦察连的王强！这位是神枪手张大山！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回去问问！”
外面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那个沉稳声音说道：“王连长，得罪了。不过，空口无凭。这样，你们把箱子放在原地，人退开。我们验看验看。如果真是打鬼子的紧要东西，我们‘一把刀’绝不动！还会护送你们一程！如果是金银财宝…嘿嘿，那就对不住了！”
王强心里暗骂这群土匪狡猾。箱子给他们验看？万一他们见财起意，或者根本不认识这东西的重要性，直接抢走怎么办？
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不答应，立刻就是火拼。
王强看了一眼张大山，张大山微微点头，意思是听他的。
“好！”王强咬牙，“我们信‘一把刀’赵立柜是条汉子！说话算话！箱子我们可以放下，但你们必须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否则，我们就毁了箱子，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说着，王强缓缓取下背后的金属箱，放在脚边，然后和张大山慢慢向后退了十几步，举起双手。
树林里一阵响动，七八个穿着杂色衣服、拿着各种武器的土匪钻了出来，警惕地用枪指着他们。为首的是个刀条脸，眼神精明，应该就是那个沉稳声音。
刀条脸示意两个手下上前拿箱子。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砰！砰！”
两声枪响从侧翼传来！那两个走向箱子的土匪应声倒地！
“敌袭！”刀条脸反应极快，立刻趴下，同时朝枪响方向还击。
其他土匪也乱哄哄地趴倒在地，朝着密林深处胡乱开枪。
王强和张大山也迅速卧倒，心中惊疑不定！又是谁？！
只见侧翼的树林里，冲出十几个人，穿着百姓衣服，但动作迅猛，枪法精准，一边开枪一边朝着箱子冲来！
是那伙“秃鹫”！他们竟然一直尾随，趁着王强和土匪对峙的时机，发动了突袭！
“妈的！是荒村那伙人！”王强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伙“秃鹫”的目标始终是箱子！
“打！给我往死里打！”刀条脸也怒了，到嘴的鸭子还能让你飞了？指挥着手下土匪和“秃鹫”交上了火。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王强看准机会，对张大山吼道：“大山！抢箱子！”
两人几乎同时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猎豹般扑向那个放在地上的金属箱！
一个“秃鹫”成员也冲到了箱子旁边，伸手要去抓！
“砰！”张大山的枪响了，那人眉心绽开血花，仰面倒下。
王强一个翻滚，抱住箱子，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拦住他！”“秃鹫”头目见状，气得眼睛都红了，不顾土匪的火力，带着两个人就追王强！
刀条脸一看箱子被王强抢回去了，又见“秃鹫”的人追得紧，眼珠一转，喊道：“弟兄们！先干这伙抢食的野狗！帮八路朋友一把！”
他倒也光棍，立刻调转枪口，全力压制“秃鹫”！
王强抱着箱子，在树林里夺路狂奔。身后子弹啾啾飞过，打得树叶纷飞。张大山在他侧后方，一边跑一边回头点射，延缓追兵。
突然，王强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这么一耽搁，一个“秃鹫”成员已经追到近前，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
王强甚至能看到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用力！
完了！躲不开了！
【南线：山路奔逃】
“狗！鬼子带狗来了！”
洞外的狗吠声越来越近，夹杂着鬼子的吆喝声和伪军的叫骂，清晰可闻。
山洞里，老赵、小刘和铁蛋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快！把密码本烧了！电台砸了！不能留给鬼子！”老赵强撑着指挥，声音急促。
小刘毫不犹豫，立刻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密码本，用火柴点燃。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然后他举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那部宝贵的电台！几下之后，电台冒起黑烟，彻底报废。
铁蛋则快速将几颗手榴弹的引线做了串联，布置在洞口，做了一个简易的诡雷。
“老赵叔，我背你！”小刘不顾自己肋部的伤口，蹲下身就要背老赵。
“不行！”老赵推开他，“我伤重，跑不动了！带着我就是累赘！你和铁蛋快走！往西，穿过野猪沟，去备用联络点！”
“不行！要死一起死！”小刘眼睛红了。
“放屁！”老赵厉声喝道，“这是命令！情报…情报必须送出去！‘啄木鸟’…要靠你们联系！快走！”
铁蛋走过来，闷声不响，一把将老赵背了起来，动作干脆利落。
老赵急了，捶打着铁蛋的后背：“铁蛋！放下我！你个犟驴！”
铁蛋头也不回，瓮声瓮气：“…要死…一起死。”
小刘看着铁蛋宽阔的背影，鼻子一酸，不再犹豫，抓起仅剩的一支步枪和少量弹药：“好！一起走！我开路！”
三人冲出山洞，一头扎进茂密的山林。铁蛋背着老赵，脚步依然沉稳有力。小刘忍着肋部的疼痛，在前面警惕地探路。
身后的狗吠声和追兵声紧追不舍。
“这边！”小刘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两人钻进一条更陡峭难行的小路，希望能借助复杂地形甩掉追兵。
鬼子显然不想放过他们，带着狼狗追踪痕迹的能力很强，始终吊在后面，不时还有冷枪打来。
“这样不行！”小刘喘着粗气，“得想办法弄掉那些狗！”
铁蛋闷头跑着，突然停下，把老赵小心地放在一块石头后面，然后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布包。
“啥东西？”小刘问。
铁蛋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红色的、像是辣椒粉混合着其他东西的粉末。
“…山里…对付豺狗用的…”铁蛋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抓起粉末，开始在他们经过的路径上，尤其是岔路口和容易留下气味的地方小心撒上一些。
做完这些，他背起老赵继续跑。
说来也怪，撒上那粉末后没多久，身后的狗吠声果然变得有些混乱和迟疑，追兵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有用！”小刘惊喜道。
三人不敢停歇，继续在山林里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听不到身后的追兵声音，才敢停下来稍微喘口气。
小刘靠在一棵树上，肋部的伤口因为剧烈奔跑已经崩裂，鲜血浸透了布条，脸色苍白。
老赵被铁蛋放下来，靠在树下，也是气息奄奄。
铁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暂时…暂时安全了…”小刘喘着气说，“老赵叔，你怎么样？”
老赵虚弱地摇摇头：“还…还撑得住…” 他看向铁蛋，“铁蛋…这次…多亏你了…”
铁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水壶递过来。
小刘看着铁蛋，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之前他还怀疑过铁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铁蛋，对不住，之前我还…”
铁蛋摆摆手，打断他，眼神看向来路，突然说：“…追兵…没跟来。”
小刘和老赵都是一愣。没跟来？鬼子怎么会轻易放弃？
就在这时，他们侧前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鸟叫声。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声音很逼真，但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赵的脸色猛地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挣扎着坐直身体，示意小刘和铁蛋隐蔽，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手捂住嘴，发出了一种类似山雀的、短促而连续的鸣叫。
“唧唧唧，唧唧…”
那边的“布谷”声停顿了一下，随即换了一种更复杂的、三长一短的斑鸠叫声传来。
老赵听完，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小刘和铁蛋说道：
“…是…是‘啄木鸟’…他来了…”
说完，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小刘和铁蛋又惊又喜，但看着昏迷的老赵，以及前方未知的“啄木鸟”，心中依旧充满了忐忑。
“啄木鸟”…终于来了。可他，是独自一人，还是带着队伍？他能否信任？他真能解决这致命的“蜂巢污
· 西线：东北汉子是敌是友？他为何现身？瀑布上方的爆炸到底怎么回事？他会不会知道更多关于“蝙蝠营”和狗牌的秘密？
· 北线：王强能否在“秃鹫”成员的枪口下侥幸生还？箱子能否保住？“一把刀”土匪和“秃鹫”的混战结果如何？
· 南线：“啄木鸟”终于现身，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能否带老赵三人脱离险境？内部渗透的“工蜂”到底还有谁？信任危机能否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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