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疯妇呓语揭秘辛
漪澜院内的沈清辞听到婆子的急报，眼中精光一闪！柳姨娘果然“发作”了！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口吐“贵妃娘娘”和“三殿下”！
是香囊中药力与她的恐惧结合产生的真实癔症？还是那双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怕柳姨娘清醒时被父亲审问出更多，故而用了更激烈的手段让她“闭口”，却弄巧成拙，让她在疯癫中吐露了真言？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可能撕开更大缺口的机会！
“更衣！去含芳院！”沈清辞当机立断，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愕、担忧又带着几分后怕的复杂表情，仿佛一个被接连变故惊扰的闺阁少女。
她带着春茗，快步赶往含芳院。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柳姨娘尖利又癫狂的哭笑声，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响和下人惊慌的劝阻声。
“哈哈哈！我是未来的太后！你们这些奴婢敢拦我？！等我儿登基，把你们统统砍头！砍头！”
“呜呜呜……贵妃娘娘……娘娘救我！沈清辞那个小贱人要害我！三殿下！三殿下您答应过我的……”
“药……对！香囊！香囊里有仙药！吃了就能飞升……飞升……”
沈清辞走进正房，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柳姨娘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一道被自己划出的血痕，正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按在榻上，她却依旧奋力挣扎，双目赤红，口中胡言乱语不休。
父亲沈弘毅脸色铁青，负手站在屋中，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母亲林氏站在一旁，面色凝重，眼中却并无多少同情，只有对家宅不宁的忧心。
“父亲，母亲。”沈清辞上前行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姨娘她……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
沈弘毅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想到她连日来受的委屈，怒气中更添几分愧疚烦躁，重重哼了一声：“疯了！彻底失心疯了！满口污言秽语，攀扯贵人，真是……真是把我镇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
林氏连忙扶住沈清辞，柔声安抚：“辞儿别怕，许是昨日受了刺激，魔怔了。已经去请更好的大夫了。”
就在这时，柳姨娘猛地挣脱婆子的手，扑到床沿，死死盯住沈清辞，眼神疯狂又怨毒：“是你！是你这个妖女！你给我的香囊有毒！你想害死我！贵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三殿下会为我报仇的！”
沈清辞吓得往后一缩，躲到林氏身后，泫然欲泣：“姨娘你在说什么呀？那香囊是我一片好意，怎会有毒？父亲明鉴，女儿万万不敢啊！”她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父亲的反应。
果然，沈弘毅听到柳姨娘再次清晰地点出“贵妃娘娘”和“三殿下”，脸色更加难看。他虽不愿相信柳姨娘攀扯宫闱，但这疯话反复提及，由不得他不起疑！难道柳氏背地里，真的与贵妃和三皇子有勾结？那今日这疯症……
他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若真如此，镇国公府已被拖入夺嫡的漩涡之中！
“堵上她的嘴！别再让她胡言乱语！”沈弘毅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婆子们慌忙上前，试图用布团塞住柳姨娘的嘴。
柳姨娘拼命挣扎，眼神绝望，忽然她看到桌上那杯冷却的茶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尖叫道：“茶！那茶也有问题！是钱嬷嬷！钱嬷嬷在茶里下了药！她要灭我的口！灭口！”
钱嬷嬷？！就是那个已经被关押、柳姨娘的心腹钱嬷嬷？！
沈清辞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意外收获！她立刻抓住机会，带着哭腔对沈弘毅道：“父亲！姨娘虽然疯癫，但这‘灭口’二字实在骇人！钱嬷嬷是姨娘的心腹，若真在茶中下药，恐怕……恐怕背后另有隐情！求父亲彻查，也好还女儿一个清白，免得日后有人说女儿逼疯了姨娘！”
她这话看似为自己辩解，实则将焦点引向了“灭口”和钱嬷嬷，暗示柳姨娘疯得蹊跷！
沈弘毅闻言，眼神锐利地扫向那杯冷茶，又想到被关押的钱嬷嬷，心中疑云大起。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疯得这么厉害？还口口声声“灭口”？
“来人！”沈弘毅沉声道，“将那杯茶，连同茶壶，立刻拿去让府医查验！再去审问钱嬷嬷，问她是否在茶水中动过手脚！”
“是！”下人连忙照办。
柳姨娘听到要查茶，挣扎得更厉害了，眼神充满了恐惧，呜呜地叫着，却因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沈清辞冷眼旁观，心中冷笑。看来，这茶水里恐怕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是柳姨娘自己贼喊捉贼，还是那个隐藏的第三方一石二鸟，既想弄疯柳姨娘，又想将嫌疑引向她沈清辞送的香囊？
无论如何，查下去，必有收获！
就在这时，被沈清辞派去暗中调查银耳坠的春茗，悄悄溜了进来，趁众人注意力都在柳姨娘和查茶水上，不动声色地凑到沈清辞身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道：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那银耳坠……是、是大小姐您院里的二等丫鬟，秋纹的！她前日当值时就丢了一只，还悄悄找过，没声张！而且……而且有人看见她前几天晚上鬼鬼祟祟去过后花园竹林那边！”
秋纹？！漪澜院的二等丫鬟？！竟然是她？！
沈清辞心中巨震！难怪对方能如此清楚她的动向！竟然是埋在她身边的钉子！可是秋纹在她身边伺候也有两三年了，平日里老实本分，竟是伪装？！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低声对春茗道：“知道了。先别动她，暗中盯紧，看她都与谁接触。”
“是。”
此刻，含芳院内一片混乱。府医被匆匆请来，查验茶水的结果也很快出来——茶水中果然被下了能致人精神紊乱、产生幻觉的药物！分量不轻！
而负责送饭的丫鬟也战战兢兢地招认，昨日晚膳后，钱嬷嬷确实以“姨娘心神不宁需安神”为由，亲自泡了茶送进去，还不让旁人经手！
证据指向钱嬷嬷！
沈弘毅怒不可遏：“把那个恶奴给我带上来！”
很快，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钱嬷嬷被拖了上来。她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
“说！为何在姨娘茶中下毒？！”沈弘毅厉声质问。
钱嬷嬷磕头如捣蒜，哭喊道：“老爷明鉴！老奴冤枉啊！老奴对姨娘忠心耿耿，怎会下毒？是……是姨娘她自己！是她让老奴下的药！她说……她说只要她装疯，老爷您心软，就不会重罚她了！还能……还能把下毒的事赖到大小姐头上！老奴是被逼的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柳姨娘为了让自已脱罪，竟然不惜服毒装疯，还想嫁祸沈清辞？！这是何等歹毒的心肠！
沈弘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榻上还在挣扎的柳姨娘，半天说不出话来：“毒妇！毒妇至此！！”
林氏更是将沈清辞紧紧护在怀里，怒视柳姨娘：“柳氏！你还有何话说？！”
沈清辞伏在林氏怀中，看似受惊哭泣，眼底却是一片冰寒。钱嬷嬷的供词，看似合情合理，将柳姨娘的恶毒展现得淋漓尽致。但这真的是全部真相吗？那致幻的药物，柳姨娘从何得来？她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能弄到宫闱秘药般的东西？钱嬷嬷此刻将所有罪责揽到柳姨娘身上，是否也是在……弃车保帅？
她感觉，有一只更冰冷的手，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原本癫狂挣扎的柳姨娘，听到钱嬷嬷的供词后，突然停止了动作，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钱嬷嬷，那眼神不再是疯狂，而是一种极致的怨毒和……恍然？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声，最后，她目光转向沈清辞，眼神复杂难辨，竟缓缓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然后头一歪，彻底晕厥过去。
府医连忙上前查看，片刻后，面色沉重地回禀：“老爷，姨娘急怒攻心，气血逆乱，加之药力未散，此番晕厥……恐怕……凶多吉少。”
沈弘毅闭了闭眼，疲惫地挥挥手：“抬下去，尽力医治吧。”语气中已不带丝毫温度。
一场闹剧，似乎以柳姨娘的自食恶果而告终。
沈清辞在母亲的陪伴下回到漪澜院，心中却无半分轻松。柳姨娘最后那个眼神，钱嬷嬷过于顺畅的供词，都透着诡异。还有那个秋纹……
她感觉，自己仿佛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水下隐藏的庞然大物，才刚刚露出狰狞的轮廓。
傍晚时分，沈清辞正对着那枚银耳坠出神，思索如何不动声色地试探秋纹，春茗却又一次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这次脸色比任何一次都要苍白：
“小姐！不好了！秋纹……秋纹她……投井自尽了！还……还留了一封遗书！说是……说是受不住良心谴责，因嫉妒小姐，才被柳姨娘收买，做了错事，如今柳姨娘事发，她无颜苟活……”
沈清辞手中的耳坠“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秋纹死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自杀”留遗书？！这分明是被人灭口了！
对方下手好快！好狠！直接断了她刚找到的线索！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沈清辞。她意识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不仅狡猾，而且心狠手辣，行动力极强！
就在她心绪不宁之时，窗棂再次被叩响。
沈清辞心中一紧，示意春茗去开门。
来的却不是玄武，而是一个面生的小厮，递进来一个食盒，低眉顺眼道：“大小姐，这是‘回味斋’新出的点心，我家主子说，您近日受惊，吃点甜的压压惊。”
回味斋？那是京中有名的糕点铺子，但沈清辞从未让人去买过。
她心中警惕，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并无异常。但在点心底下，垫着一张普通的油纸。
她拿起油纸，对着灯光仔细一看，上面用极细的笔，写着一行小字：
“井水凉，慎沾唇。风起于青萍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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