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夜探深宫迷雾

玉簪内壁上那行细小的刻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沈清辞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凤唳九天，非梧不栖。待汝羽丰，共掌乾坤。”

萧执……他竟存着这样的心思？这已远超寻常盟友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承诺，抑或是盟约？他看中的，仅仅是她的复仇价值，还是……别的什么？

沈清辞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簪，心绪纷乱。前世被萧景珩伤得透彻，她对情爱早已心灰意冷，此生只愿复仇护家。可萧执的出现，他一次次看似随意却精准的维护，这簪中藏锋的体贴与这霸气的誓言，都让她冰封的心湖，裂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

但眼下，并非纠结儿女情长之时。夜枭的出现，如同悬顶利剑，提醒着她危机四伏。

她小心收好玉簪，唤来春茗，低声吩咐：“去告诉兄长，土地庙的护卫无碍，让他不必声张，暗中加强府内巡查即可。另外，想办法让含芳院那边知道，我因昨日受惊，今日需静养，闭门不出。”

她要制造一个假象，一个她吓破了胆、龟缩不出的假象，看看那些暗处的老鼠，会不会因此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春茗领命而去。

沈清辞则铺开纸笔，开始梳理从重生至今的所有线索。薛贵妃、柳姨娘、三皇子、夜枭……这些势力盘根错节，但必然有一个核心的联结点。她需要找出这个结点，才能破局。

与此同时，含芳院内。

柳姨娘被软禁了两日，虽衣食不缺，但精神已近崩溃边缘。那日沈清辞送来的“安神”香囊，她起初还带着警惕，但日子一久，在焦灼等待消息和恐惧惩罚的双重折磨下，她竟真的开始依赖那香囊的气味来寻求片刻安宁。

这日午后，她正心神不宁地摩挲着香囊，窗外忽然传来极轻的鸟鸣声，三长一短。

柳姨娘浑身一激灵！这是她与外界联系的暗号！

她急忙扑到窗边，透过缝隙，只见一个负责洒扫的、她早已用重金收买的粗使丫鬟，正低头清扫落叶，动作间，一枚用蜡封好的小纸团被迅速丢进了窗下的花盆缝隙中。

柳姨娘心脏狂跳！是回信！三皇子那边有消息了！

她强忍着激动，等到那丫鬟走远，才迫不及待地伸手摸出纸团，颤抖着捏碎蜡封展开。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

“事已知，静待时机。香囊可用。”

柳姨娘反复看着这几个字，眼中先是狂喜，随即又闪过一丝疑惑。“香囊可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香囊还有什么玄机？是了！定是三皇子殿下神通广大，早已在香囊中做了手脚，可以用来对付沈清辞那个小贱人！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将纸条吞入腹中销毁，然后紧紧攥着那只淡紫色香囊，脸上露出扭曲而兴奋的笑容。沈清辞！你的死期快到了！等我出去，定要你生不如死！

她却不知，这纸条，早已被沈清辞和萧执的人截获并替换。真正的消息，根本未曾抵达三皇子手中。所谓的“香囊可用”，不过是沈清辞将计就计，用来麻痹和引导她的诱饵。

睿王府，书房内。

萧执看着灰鹞呈上的那块“夜枭”令牌的拓印图案，以及关于土地庙之事的详细禀报，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眼神幽深。

“夜枭第七号……”他低声沉吟，“能驱使这个级别杀手的，宫里也就那么几位。薛氏？她虽嚣张，但还没这个胆子直接动本王明面上护着的人。皇后？她一向韬光养晦……还是……那位一直躲在幕后的‘老祖宗’？”

灰鹞垂首而立：“属下已加派人手盯紧锦绣绸缎庄及几处可疑据点，但目前尚未发现‘夜枭’更高层的踪迹。对方很谨慎。”

萧执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外：“她那边如何？”

灰鹞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答道：“沈姑娘回府后便称病静养，并无异动。只是……镇国公府内，似乎还有别的眼睛在盯着漪澜院。”

萧执眼中寒光一闪：“看来，不止一波人对她感兴趣。保护好她，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灰鹞肃然应道。

萧执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支簪子，她可还喜欢？”

灰鹞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努力维持着平稳语调：“沈姑娘……应当已然领会王爷心意。”  他实在没法评价一位闺秀是否“喜欢”一件暗藏杀机的首饰。

萧执似乎满意了，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随即又恢复冷峻：“传信给老饕餮，让他最近安分点，他那条道，恐怕被人盯上了。”

“是。”

夜幕降临，漪澜院内。

沈清辞并未真的“静养”，而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她需要主动出击！柳姨娘那边的饵已经撒下，现在，她需要去验证另一个猜测——关于那只神秘白鸽的来源。

根据春茗之前打听来的模糊线索，以及她对府内地形的熟悉，她怀疑府内可能有一个极其隐蔽的、用于饲养和传递信鸽的地方。最有可能的，就是后花园那片靠近外墙、少有人去的竹林。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沈清辞如同暗夜中的灵猫，悄无声息地潜出漪澜院，避开巡夜的婆子，直奔后花园竹林。

月光被茂密的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废弃的、用来堆放杂物的石屋。

沈清辞屏息凝神，靠近石屋。果然，在石屋背后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她发现了一个用竹篾精心编织的鸽笼！笼内还有少许谷物和清水痕迹，但鸽子已不见踪影。

果然有内鬼！而且此人极其小心，用完即走，不留痕迹。

她仔细检查鸽笼周围，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忽然，她的脚尖踢到了一个硬物。弯腰拾起，竟是一枚小小的、沾着泥土的银质耳坠！样式普通，并非府中主子们佩戴的款式，更像是某个有点体面的丫鬟所有。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沈清辞将耳坠小心收好，正准备离开，却猛地听到竹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巡夜婆子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心中一惊，立刻闪身躲到石屋后一堆废弃的假山石缝隙中，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穿着深色斗篷、身形娇小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竹林，径直走向那鸽笼所在的位置。那人似乎在确认鸽笼是否已被发现，停留片刻后，又迅速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虽然对方遮着脸，但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清辞还是看到了她斗篷下摆一闪而过的、绣着特殊缠枝莲纹的裙角！

那是……宫中低等女官或者某些特定府邸有品级的大丫鬟才能用的规制绣样！

府里竟然混进了宫里的人？！还是说，有哪个府邸的丫鬟被收买了？

沈清辞心中骇浪滔天！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敌人远比她想象的更深入、更复杂！

她不敢久留，等那人走远，才悄无声息地返回漪澜院。

这一夜，沈清辞彻夜未眠。手中的银耳坠和脑海中那特殊的绣样，如同两把钥匙，或许能打开通往真相的大门。

天刚蒙蒙亮，春茗端着脸盆进来，见她坐在窗前，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不由心疼道：“小姐，您又一晚没睡？”

沈清辞摇摇头，将那只银耳坠递给春茗，低声道：“想办法悄悄查查，府里哪个丫鬟丢了这样的耳坠，或者最近谁行为异常。切记，要绝对小心，不可打草惊蛇。”

春茗看着那枚耳坠，郑重地点点头：“奴婢明白。”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婆子急切地跑来通报：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含芳院的柳姨娘……她、她昨夜突发癔症，像是中了邪一样，又哭又笑，还……还拿剪刀划伤了自己！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说什么‘贵妃娘娘救命’、‘三殿下不会放过你们’……老爷和夫人都被惊动了，现在全往含芳院去了！”

沈清辞猛地站起身！

柳姨娘“疯”了？！还在疯癫中吐露了薛贵妃和三皇子？！

这到底是那“安神”香囊的药效发作，还是……有人怕她泄露更多，抢先一步让她“被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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