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点心藏毒惊心魄，玉簪为凭夜叩门
薛贵妃御赐的那盒点心，静静地摆在桌上，精致的荷花酥、芙蓉糕、杏仁酪……在灯下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却如同一簇淬了毒的罂粟，美丽而致命。
“慎沾唇……”沈清辞脑海中回荡着那神秘的警告，指尖冰凉。薛贵妃在这个时候赏下点心，其心可诛！若她吃了中毒，便是薛贵妃报复陷害；若她不吃，便是对贵妃不敬，同样可以治罪！进退维谷！
“小姐，这……这点心怎么办？”春茗看着那盒点心，如同看着洪水猛兽，声音发颤。
沈清辞眸光一冷，心中已有决断。她不能吃，但也不能明着抗旨。必须想办法验证点心中是否有毒，若有，这便是薛贵妃意图谋害臣女的铁证！
她想起前世在冷宫时，曾听一个老宫女提过，银针试毒并非万能，有些宫廷秘药性质奇特，银针难以测出，但某些特殊的药材或活物却会有反应。
“春茗，去悄悄找一只猫或者狗来，要快，别让人看见。”沈清辞低声吩咐。
春茗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悄悄去了。不多时，她抱回一只在府中游荡、与她相熟的野猫。
沈清辞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杏仁酪，丢给那只猫。野猫嗅了嗅，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低头舔食起来。
主仆二人屏息凝神地看着。起初，那猫并无异样，甚至惬意地舔了舔爪子。就在沈清辞怀疑自己是否多心时，那猫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不过几息之间，便倒地气绝！
“啊！”春茗吓得捂住嘴，脸色惨白如纸。
沈清辞亦是心头巨震，一股寒意直冲头顶！果然有毒！而且是发作如此迅猛剧烈的奇毒！薛贵妃这是要她立毙当场！好狠辣的手段！
“处理掉。”沈清辞声音冰冷，指着那只死猫。春茗强忍着恐惧，用布包裹起猫尸，悄悄处理。
看着桌上那盒依旧精美的点心，沈清辞眼中杀意翻涌。薛贵妃……这条毒蛇，她必除之！
但眼下，她需要将这盒毒点心的证据利用到极致！直接揭发？没有十足把握，反而可能被薛贵妃反咬一口，说是她沈清辞自己下毒诬陷。必须找一个稳妥的、能彻底将薛贵妃钉死的法子！
她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一个足以撼动薛贵妃，并且有能力将此事捅到御前的人！
睿王萧执！
唯有他！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毕竟薛贵妃也曾意图构陷他）！
可是，深更半夜，她如何能见到萧执？上次是他主动前来，这次……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了妆奁中那支碧玉凤簪上。萧执说过，遇险可自保。这簪子，或许不仅仅是武器，还是信物？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她拿起玉簪，对惊魂未定的春茗道：“守好院子，任何人来都说我歇下了。”
“小姐，您要去哪儿？”春茗急道。
“去去就回。”沈清辞没有多说，换上一身深色衣裙，将玉簪紧紧握在手中，如同一只暗夜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漪澜院。
她记得萧执提过，睿王府在城东。她必须冒险一试！
夜色深沉，街上行人稀少。沈清辞避开打更人，凭借着前世对京城街道的模糊记忆，朝着城东方向疾行。心中既有孤注一掷的决绝，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想要见到那个人的期盼。
终于，睿王府那巍峨肃穆的府邸出现在眼前。朱漆大门紧闭，石狮威严，守卫森严。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没有去叩那扇代表着规矩和身份的正门，而是绕到王府侧面一处相对僻静的围墙下。她知道自己此举何等惊世骇俗，但她别无选择。
她看着手中温润的玉簪，咬了咬牙，用簪尾在那坚硬的墙壁上，用力划下了三个字——并非她的名字，而是：“点心中毒”。
她不知道萧执能否看到，但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将身形隐入墙角的阴影中，屏息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夜风吹得她衣衫单薄，寒意刺骨。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以为自己的行为徒劳无功时——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面前。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木质面具，沉静如水的眼眸。
是灰鹞！
“沈姑娘？”灰鹞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深夜至此，有何要事？”他的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三个浅淡却清晰的划痕，眼神微凝。
沈清辞见到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急忙压低声音道：“灰鹞先生，薛贵妃今日赏赐点心，内有剧毒！我需要立刻见王爷！”
灰鹞闻言，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点心何在？”
“在我房中，已用野猫试过，顷刻毙命！”
灰鹞不再多言，只道：“沈姑娘请随我来。”他并未走正门，而是带着沈清辞，身形几个起落，便轻盈地越过了高墙，直接进入了睿王府内院。
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执并未歇息，一身墨色常服，正坐在书案后翻阅着一卷书册。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被灰鹞带来的、一身夜行衣略显狼狈却眼神晶亮的沈清辞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化为深潭般的平静。
“本王倒是没想到，”他放下书卷，语气听不出喜怒，“沈大小姐还有做梁上君子的潜质。”目光却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紧握玉簪的手上。
沈清辞此刻也顾不得他的打趣，快步上前，急声道：“王爷！薛贵妃今日赏赐点心，内含剧毒，臣女已验证过！此乃她意图毒杀臣女的铁证！求王爷相助！”
萧执闻言，神色并未太大变化，似乎早有预料，只淡淡道：“点心呢？”
“在臣女房中。”
萧执看向灰鹞，灰鹞会意，立刻转身消失，显然是去取点心了。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噼啪作响，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沈清辞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尴尬和鲁莽。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深夜闯入亲王书房……这若是传出去……
“看来，”萧执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簪上，“本王的簪子，除了防身，还有传讯之效？沈大小姐倒是物尽其用。”
沈清辞脸颊微热，强自镇定道：“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王爷见谅。”
萧执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你就如此信我？不怕本王将你连同那盒点心，一起交给薛贵妃？”
沈清辞抬起头，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王爷若想交人，上次土地庙便不会救臣女。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更何况……”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王爷曾言，‘共掌乾坤’。”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羽毛般搔过了萧执的心尖。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倒是会拿本王的话来堵本王的嘴。”他语气依旧平淡，却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去了鬓角沾染的一点墙灰，“下次不必划墙，费劲。让玄武在府外留个暗哨便是。”
他指尖微凉的温度擦过她的肌肤，沈清辞浑身一僵，心跳骤然失序，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红霞，连忙低下头：“多……多谢王爷。”
就在这时，灰鹞去而复返，手中捧着那个来自薛贵妃的食盒。
“王爷，点心取到。属下已查验，其中杏仁酪内掺有西域奇毒‘相思子’，无色无味，银针难测，毒性剧烈，微量即可致命。”
果然！沈清辞心头一凛。
萧执看着那盒点心，眼神冰冷：“薛氏……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他沉吟片刻，对灰鹞吩咐道，“将点心收好，连同那只死猫，一起妥善保管。另外，去查查，近日薛贵妃宫中，可有接触过西域贡品或者番僧。”
“是！”灰鹞领命，再次退下。
萧执这才看向沈清辞，语气缓和了些：“证据已有，但还需时机。此事你暂且压下，对外只称身子不适，需静养，将点心供奉起来便是。待时机成熟，本王自会让她自食其果。”
沈清辞知道他必有深意，点头道：“臣女明白。”
正事谈完，气氛再次微妙起来。沈清辞觉得自己该走了，正要告辞，却听萧执又道：“夜深露重，喝了姜茶再走。”
不等她拒绝，已有侍女悄无声息地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
沈清辞看着那碗和之前味道如出一辙的姜茶，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接过，小口喝了起来。温热的液体驱散了夜行的寒意，也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
喝完姜茶，她放下碗，郑重行礼：“今夜多谢王爷。臣女告退。”
萧执“嗯”了一声，看着她走到门口，忽然又道：“那支簪子，戴好。下次……走门。”
沈清辞脚步一顿，耳根微红，没有回头，快步跟着等候在外的灰鹞离开了。
回到漪澜院，已是后半夜。春茗见她平安回来，这才放下心来。
沈清辞躺在床榻上，回想着今夜种种，尤其是萧执那双深邃的眼眸和他看似冷淡实则维护的举动，心潮难平。
然而，还未等她理清这纷乱的思绪，天刚蒙蒙亮，宫中的丧钟却骤然敲响！一声接着一声，沉重而哀戚，传遍了整个京城！
沈清辞猛地从床上坐起！
这个时辰，这个规制……是宫里有主子薨了！
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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