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连番诛心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宝龙已经被吓得有些结巴了。

并不是他心理素质差，相反，他的心理素质在一众腐败落马官员中算是较好的了。

之所以被吓成这样，一是刚刚被郑方圆一通闲聊，整个心理防线放松，处于一种散漫状态。遇过突发情况的人都能感同身受，当一个人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突逢大难，整个人都是懵的，比方说开车遇到鬼探头，把人或者动物给撞飞了，那一下，整个人都会被吓得腿发软，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是难以置信对方竟敢把矛头指向彭文山。彭文山的级别，不可能是市公安局能查敢查的，这也太吓人了。而更吓人的是，彭文山才递话进来，韩书记表了态，事情已经基本摆平，让自己先认罪伏法，保全家里，将来再想办法捞自己。可这才四天不到，对方居然再度卷土重来，并且开始攻击彭文山。

这样的状况，远远超出了贺宝龙的认知范围。什么人敢忤逆韩运乾的意思，什么人这般不要命？难不成背后还有人要动彭文山？这太可怕了，贺宝龙不敢再想。

“不知道？”郑方圆踱步来到贺宝龙面前，“贺礼啊贺礼，我是真瞧不起你啊。知道为什么瞧不起你吗？不是因为你犯了罪，而是你这大半辈子白活了。”

“你以为不供出彭文山，就还有人能救你。可你没想过，彭文山真想救你，你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你老婆就不会再次被抓了。他肯定找人给你传话了吧，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内容。他说，韩运乾书记发话了，案子暂停调查，直接移交纪委，事情到此为止，还有什么降低影响之类的。你听着他的这些迷汤，就以为他是在保你。”

“他真的是在保你，保你全家吗？说暂停调查，今天我们又来了。说移交纪委，今天你还在这里受审，没有被留置。说降低影响，结果我们今天不但审你，还在审他彭文山！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他是在保你，还是在保他自己？一个本该很聪明的人，却犯着最愚蠢的错误。”

“什……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不供出彭文山，他就能保你。你以为他让你把罪名都揽下来，是为了你好？我不如给你推理一下，假设彭文山真得逞了，会发生什么。首先，他骗了你，说保住你老婆孩子，因为我们已经抓了你老婆，接下来会去请香港方面抓住你儿子。当然，你儿子也可以抛弃学业继续潜逃，但我们一定会发通缉。而且一个二十出头，毫无社会经验、毫无海外资源帮助的小子，又能撑多久呢？最后不是被我们抓住，就是坐吃山空自己投案。而这些，彭文山一个字也没跟你讲实话，目的就是怕你绝望反水。你说是吧。”

贺宝龙沉默，显然，目前老婆被抓的“消息”让他开始怀疑彭文山的“虚假承诺”。

“其次，你把罪都揽下来了，彭文山毫发无伤。你以为他事后会关照你？让你在里面舒舒服服，然后痛痛快快减刑，顶多蹲个七八年也就出来了。甚至你还抱着美好幻想，到时候彭文山继续升官，指不定还能给你弄个什么保外就医之类的，连牢都不用坐了。是吧。”

贺宝龙依旧沉默，这确实是彭文山的承诺和他的美梦幻想。

“可你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官场上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吗？彭文山能让你认罪，说明什么？说明你已经被钉死了。尤其是他还请了某位省领导发话，这代表什么？代表你的罪，不可饶恕。在这种情况下，彭文山前脚刚把你说死，后脚又把你救活，这可能吗？有更大领导定了调，你还能好吗？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被彭文山耍得团团转。他要真想救你，就不会把事情往上捅。他往上捅了，就不可能救得了你，甚至在对你的案件处理上，还要建议从严从重、决不姑息，把你往死里踩！”

贺宝龙还是沉默，但身体已经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不仅是脸上，后面后背都是冷汗直冒。

当局者迷，对于贺宝龙而言，彭文山的任何“善意”，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彭文山敢把这件事往上捅，就已经彻底放弃了他，断掉了所有后路。郑方圆的话，让他不得不信！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郑方圆凑到他的身前，忽然压低到只有你我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彭文山还让你传话给儿子，把钱从香港继续转移吧。”

贺宝龙猛地盯着郑方圆：“你……”

其实，郑方圆是猜的，猜对了他就好开展下一步攻心绝杀，猜错了也无所谓。

见自己猜对，郑方圆脸上尽是冷笑：“那你可要人财两空咯。”

“什……什么意思？”

“我再猜一个，你和他也有事后分赃比例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贺宝龙眼神尽是惊慌逃避。

相比于刚开始，贺宝龙的防线已经基本击溃。如果还有一丝防备，他应该狡辩“你胡说八道，没有证据”，而不是毫无底气地软弱回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猜测得到了印证，郑方圆继续进攻：“一块这么鲜美的肥肉，你一年非法获利上千万，帮你偷试卷的方永年都能分红，作为你的保护伞彭文山又怎么会被你三瓜两枣，给个几万、几十万打发？说吧，你给彭文山多少？百分之二十？三十？”

“没那么多……”贺宝龙心神已经彻底被郑方圆扰乱，竟然脱口而出默认了郑方圆的推理，觉察不对后又立刻改口，“没，没有的事……”

实际上，贺宝龙给彭文山的好处，是百分之十八。虽然比起给方永年的百分之三十差距挺大，但换算下来也有两百多万了。

彭文山和方永年可不一样，方永年是直接参与犯罪，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试卷，而彭文山什么都不用做，完全是收保护费的那种。

权力之黑，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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