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清心寡欲
五班,按宁望的话来说,都快变成禅寺了。男生们的课余活动除了刷题,还有踢球,踢毽子。
修身养性,清心寡欲。
宁望和李清然、陈芊走在去饭堂的路上,说道:“我听之前的同学说,顾钦逸不太喜欢和女生相处,有次上公开课要和女生拼桌,他也把桌子跟我同学隔的远远的,话都不说多一句。”
李清然想了想,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前天那节班会课,他主动叫我跟他换位置。”如果不换的话他就得跟女生坐了。
“我还以为你和顾钦逸说要主动换,不想跟男生拼桌。”宁望诧异了一下,又恢复平静,“不过看他平时也没怎么跟女生说笑。”
李清然想说些什么又收回去了。
那天不还打趣她把干花插回去种,不挺会说笑的吗?
她耸了耸肩,和她们走进饭堂。
——
“我的干花怎么少了一半?”李清然盯着插在笔筒里的花,似乎盯着它要看出干花的脉络。她戳了戳坐在前面的何凌康。
何凌康缓缓转过头:“姐,你不会觉得是我弄的吧。”李清然立刻摇头。他拿起那支干花打量了一番,“不会是天气突然降温,花掉完了吧。”
顾钦逸打完水走回教室,见李清然在跟何凌康说话。
李清然听到顾钦逸朝自己说了句:“把花插回去种不就好了。”
周围的人听到都笑了。
真欠揍。
李清然看了他一眼,他正在微仰着头喝水,握着杯子的手骨节分明,身上的黑色短袖衬得他发白,光照在他的侧脸上。
李清然别过脸,继续写手上的生物练习题。
顾钦逸等她转过去,目光才落到她的身上。
他噗嗤笑了一声。
傻子,他说。
……
住宿生的生活往往三点一线,当然是对于李清然这种不常去操场运动的人来说。才开学两个多月,在饭堂就不知道吃什么菜了。
“我真的好想回家啊。”李清然对着宁望仰天长叹,又拿起筷子夹着她饭盘的茄子放到嘴里。
“今天才周二,周六才能回家。”宁望对回家没什么感觉,家里只有她哥。
饭堂喧闹,一排的饭桌坐满了人,再晚一些就没位置坐了,李清然看着有些同学转了一圈又一圈,招手向着她的饭友往另一边坐了。
“你说为什么周六才回家,没有双休。”想当年,李清然初三的时候周五晚上九点放学已经受不住了,高一还有双休,高二都没有了。
“周六早上还要小测,物理和数学。”宁望补充道。
李清然苦笑了下,然后把一点点汤洒在饭上,扒了扒盘里饭,吃了一口,怎么嚼都是干干的。
“你说你弟在读小学五年级?”宁望突然想起那天李清然在宿舍提了下她弟弟。
“对啊,真羡慕那个小屁孩天天回家。”李哲然越长大越会欺负自己了,以后都打不过他了。
“我觉得你弟应该挺帅的。”
李清然笑了笑:“怎么看出来的,确实挺帅的,又白,双眼皮还好看。”
“看你就看得出来了呗。”
“哎呦谢谢美女。”李清然夹了块辣子鸡给宁望。
“你那天和顾钦逸怎么样了?”
“明明就没什么事。”李清然的语气变弱。
……
高二的日子跟上一个学期没有什么区别,要说有的话,那便是这个学期,学生们沉浸在一个个化学有机图案里,着迷于物理选修的电磁部分中,为圆锥曲线与立体几何疯狂。
“水银氨,一二三,还有一摩尔乙酸铵……”
“说了多少遍实在不会写圆锥曲线大题,把韦达定理写上啊……”
“这都不知道?(地理方位),哦,你们没学地理。”
……
“我要被折磨死了,这才开学没多久。”李清然恨不得立刻趴在桌子上睡着,不想看这堆试卷。
顾钦逸拿着文言文边写边说道:“老冯说,要成功先发疯。”
“可是他也说,上帝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上课铃响,老冯拿着他的保温壶走进来,喊了声上课。同学们站起来。
“OK,都sit down吧。”
“过两个月我们有研学,说白了就是去玩三天。”
“好耶~”
李清然抱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坐下后捡起刚刚掉了的橡皮擦,然后只听到老冯说什么玩三天,然后喊了声顾钦逸,“老冯刚刚说什么,去哪玩?”
顾钦逸看她眼睛亮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道:“去研学,地点要选,还没确定。”
“来来看看你们的英语卷子,看你们做的什么样,今天早上我看了一组啊,情况不太乐观。”老冯在讲台上面说道,又开始讲他的大道理,五分钟后才开始讲题。
“这题,选A的有没有?”
讲台下稀稀拉拉地举起了手,有些人似举手非举手,有些人根本没听。
教室的风吹进来,李清然在看后面的阅读D篇错的选项,正要问顾钦逸的时候,忽然听到老冯对着教室后面喊了句:“李清然,这题你不是选A吗,怎么不举手?”
我去。
李清然把手默默地举了起来,看到有些前排的人回头看她。老冯风轻云淡地说道:“你来讲一下这题怎么错的,掌声!”全班鼓掌,连顾钦逸都把笔放下,双手拍掌。
真是捧场。
“我当时,看了眼题目,然后在第一段找答案,发现有对应点就选了。”李清然听到坐着的人有些在说:“我也是这样错的。”
“在第一段找答案肯定是选错的。”老冯说道,“那你找一下这题正确的对应点在哪?”
“第二段的开头第二句。”
“好,对了,坐下吧,下次看文章要仔细,做题不能贪快。”
李清然坐下,拍了拍胸口。顾钦逸侧过头,对着她说了一个字:蠢。同学们在应着老冯刚刚抛出的问题,教室里的声音明明盖过了顾钦逸的。
可她还是听到了。她啧了一声,少年在肆意地笑。
她看到了窗外的云,慢慢悠悠,她也跟着在笑。
李清然忽然记起高一上学期期末选科的时候问爸爸,选地理还是生物。
爸爸说:“选你想选的,决定之后别后悔就好。”
“可是我选了生物不一定能学好。”
“那你选了地理能保证一定能学好吗?”
李清然沉默了一会,算了吧,都不及格的文科成绩。
那个年纪,凭着热爱鲁莽地向前走,没有办法回头。我们都是勇士,无数个想放弃的瞬间,执剑前行,不求披荆斩棘,只求万事逐意。
*
方阳在同学们昏昏欲睡的一节课间突然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喊道:“同学们醒醒,我们抽签抽到我们的心愿的第一路线啦!”
研学有三条路线,三个城市,五班选的是一个沿海城市,有海洋公园。
班里的人揉揉眼睛,忽然听到这个消息,欢呼了起来。
“好耶,去玩过山车。”
“对啊,听说还能坐船呢。”
……
李清然见顾钦逸趴在桌上睡觉,她喊了声:“顾钦逸,起床了,我们能去临川市玩了。”
顾钦逸一动不动,似乎不关他的事。
李清然玩心起,她拍了拍顾钦逸的肩,然后把他盖在背上的外套盖住他的头。顾钦逸抬头,外套滑落,懵圈似的看着李清然,呆滞的眼神,让他英俊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傻气。
李清然没开口,只是在笑,顾钦逸清醒了一些,他看见李清然在笑,便明白了,于是长腿勾过她的椅子,假装要弄倒。
“我错了哥,真的错了。”李清然有些惊慌,但是面带笑意。他控制力度,又扶正椅子,收回自己的长腿,蓝白色的球鞋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课桌底下。顾钦逸捡起自己的外套,淡淡地说道:“今天心情好,饶你一命。”
“谢大爷。”李清然装作稍屈了屈身子,忍住笑意说道。
“你俩在干嘛呢,扮演皇上和太监是吧。”孙航踢完毽子,经过后面的过道绕回自己的位置,听见他俩的对话。
“那你是什么?”李清然问孙航。
“我是顾钦逸的皇阿玛。”孙航颇为欣喜地说道。
“那你可以入土了。”顾钦逸边算着手中的题,脱口而出。
孙航开玩笑地骂了他几句,然后问他中午几点去饭堂。
“十二点半吧。”
“大哥,今天有黑椒猪排饭啊,而且那么冷的天,晚去肯定没啥菜了。”
“不吃扒饭,你先走吧。”
“行吧。”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放学,最后一节是语文课,刘孟山是不会拖堂的,即使没有讲完也按时下课,因此一打铃,刘孟山便说了声下课,同学们一窝蜂地往外冲。
“这些孩子…”刘孟山见状,无奈又笑着说道。
李清然拿着练习册,跟着刘孟山回办公室,她想问这个古诗题如何去理解这种思想感情。不知不觉讲到了十二点十分,李清然便说了声谢谢老师,也不敢耽误太长时间,毕竟到饭点了。
“清然啊,还不去吃饭呀?”刘孟山收拾东西,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坐着,所以他不用锁门,拿了外套就去吃饭了。
“准备去吃啦,老师再见。”李清然回到教室,还坐着十来个人,顾钦逸还是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写题。
“你不去吃饭吗?”李清然轻声问道,教室里挺安静的。
顾钦逸闻声,抬头看了眼钟,十二点十五分,“还早。”
学校的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开始喷消毒水了,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李清然屏气,地板湿了,教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味。
她收拾东西,带了本化学练习册和笔放在包里,拿好饭卡,起身走了。顾钦逸见她走了,也开始收拾东西,不一会便追上了她。
“走的好慢啊你。”顾钦逸在她背后说道。
“关你什么事?”李清然不屑。
“照你这速度,都没有菜来配饭。”
“现在才二十分,有的。”她中午不太挑菜,因为胃不好,不能吃太饱,所以填了肚子就行。
“走快点,乌龟。”顾钦逸大腿一迈,没多久,李清然就看他下楼了,她加快步伐,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转动。
我是乌龟,那你是兔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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