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归来是少年
你说年少拔剑出鞘,功成名就,可谁都如愿吗?
顾瑗看着电视机不断闪动的屏幕,客厅里只灯微亮,窗外的霓虹灯照进窗子,剩下几寸洒在地上的余光,衬得顾瑗的脸发白。
“妈。”顾钦逸走到客厅,喊了她一声。
“哎,你饿不饿,煮个面给你吃。”顾瑗说着,想要起身去厨房。
“我自己煮,你吃不吃?”
“不吃。”
顾钦逸吃完后,顾瑗已经看完一集纪录片了,他走过来坐在顾瑗旁边坐下,“妈,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吗?”
“没有呀,报社那边还好,就写写稿子。”顾瑗面色如平常。
顾钦逸也没多问,和她一起看着纪录片。
动物世界里,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能者居上,胜者为王。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之分,凭借着能力说话。
*
周六,一天的理科课,上午上课,下午周测。
“顾钦逸,你最近考试压力很大吗?”李清然买了瓶柠檬茶放在顾钦逸桌上,然后低声问他道。
“没,你还有心思管我呢?”
李清然撇撇嘴,过了几次模拟考成绩倒是一直在进步,且稳定下来。
若高考不出错,也是一个满意的成绩。
顾钦逸和李清然几乎没啥业余的交谈,只是题目上的交流和解答。
有天李清然去找老冯聊天时,他说:“你别说,你看顾钦逸不紧张,他紧张得很,那天下午来跟我说焦虑的睡不着觉,平时没跟你们说过吧……”
即使顾钦逸不说,她也明白,谁能有十分的把握,保证自己顺利度过这一世。
下午六点,李清然洗完澡回到教室,刚坐下,便看见教学楼的空气变白。顾钦逸洗完澡坐在教室里了,今天下午早放学,许多人一下课就走了。
“这是在干嘛啊?”
“杀虫呢,我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体育馆那条小道的水沟里跳出来几只蟑螂。”
教室关着窗,两台空调开着,窗外一片白色。
“走到半路的同学那不得呛死。”
“三年了第一次见这个场面。”
李清然把水杯里的水喝完了,她正想着等杀虫剂的烟雾散去再去打水,但是真的很渴。
“怎么了?”顾钦逸问道。
她摇了摇杯子,顾钦逸拿过她手里的水杯,戴上口罩然后出教室了。
不一会,他进教室的时候就立刻摘下口罩,咳了两声,把门关紧。他回到座位,把水杯放在李清然桌上,她摸了摸杯壁,是温水。
“你去哪打的水?”
“办公室,刚好余晖哥在。”
……
五月份开始,周日上午的一节语文课,原本是放新闻周刊给学生看,现在换成了语文自习。
每周的盼头,就这样在高考前夕结束。
相机里的照片越来越多,大家似乎都想抓紧剩余的时间去留住青春,明明想着快些长大,却在临近道别的那刻,想回到过去。
六人群里也没什么人发言了,黄辰奕偶尔跟李清然聊几句。
大家都变得忙碌,把心思放在最后的机会上。
课间的毽子声早已消失,试卷翻页的声音接替,教室后面挂着大家在班会课上写下的理想,每一条都耀眼。
上课的时候,老师们也会在话语中带着些幽默和激励。
“哎我也不说多了,你们都听腻了,记得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相信我,作文一定考美育,今年不考明年考,虽然我预测就没有对过。”
“遗传题不做不影响你考清华……”
“这通知书多漂亮呀,六月份去拿。”
……
“拍毕业照咯。” 高三学生们下楼,站在空地上等待拍照。
“老冯坐啊。”余晖拉着他,坐在位置上,老冯摆摆手,数学老师坐在了最侧边,生物老师把他拉了起来,说自己要坐在这里,老师们让位,同学们站好位。
五班的同学们穿着校服,整理着着装,老师们坐好,男生们站着三排,女生一排,站在老师们后面。
李清然她们弄了弄头发,站在中间。
“来,三…二…一”
“老冯帅不帅?”方阳喊了一句。
“不帅!”五班的同学们应着,相机“咔嚓”一声,定格着他们的笑容。
身后是行政楼,他们站在临时搭的台阶上,对着镜头笑的时候,好像终于意识到他们快毕业了。
拍完照后,大家纷纷跑上四楼,与教学楼间开的茂盛的凤凰花合影。
今年的凤凰花开的特别艳,火烈,花开满树。
“你们有没有去看那颗凤凰花?”化学老师上课的时候问他们。
“看了。”五班的同学们回答。
“今年开的特别好,说明我们这一届的学生高考会考的特别好哦。”
对呀,凤凰花的花语是金榜题名,那就祝你和我,在这个火烈的夏天,前程似锦。
*
倒计时的日期变成了个位数。
六月一号这天,方阳在教室里嚷嚷着,“今天儿童节,我十八岁了!”班里的同学纷纷给他送祝福。
李清然拿出一包可乐味的软糖,放到顾钦逸桌上,“儿童节快乐!”
顾钦逸笑了笑,“你都成年快半年了,还过儿童节呢。”
“你管我,你也要给我礼物。”顾钦逸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小罐星星,用一个精致的玻璃罐装着。
顾钦逸看着她惊讶的目光,他解释道:“上网买的。”
“谢谢啦,这个罐子很好看耶。”玻璃罐里面放着一些小装饰,还有两个用小纸条卷起来的纸棒,用圆形的金属环固定着。
顾钦逸看着她笑的傻乎乎的,自己也跟着笑了下,而后别开眼,继续写手中的试卷。
撒谎也没关系,反正是为她折的,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能为她带来好运就好了。
*
“喂,妈妈。”李清然靠着墙,拿着校园绿色的电话机,此时此刻,她有些担心,紧张。
或许人们口中的高考不是决定人生的唯一一战,但事实,她站在人生的交汇点,对于她来说,这是一道巨大的门。
“准备高考咯,紧不紧张呀?”方娴熟悉的声音传来,李清然有些鼻酸,好想高考完见到他们。
“考完试等你回来吃大餐哦。”
“好!”她们聊了好久,李清然把电话挂了。想起有天晚上,她问爸爸:如果没考好怎么办。
爸爸说:人家都行,你肯定行,况且就算考差了,天也不会塌下来。
后来爸爸又说,比赛开始前,不能用以前的胜负场次、赛前概率来判断今天的比赛一定会按照规律走。
如果是七场比赛,实力强大的一方大概率胜利,但两支球队到了3-3平呢,要打决胜局定胜负。
谁又能说得准发生什么事呢,你做了足够多的准备,考就完事啦。
她回教室的时候,看着教学楼外的天空,大片大片的橙色蓝色交叠,渲染。
两个男生提着装满垃圾的桶下楼,一前一后。教学楼中间种着一棵大榕树,小路上布满被风吹落的树叶,和落下的几朵凤凰花。
高考前两天,五班要搬去多媒体教室自习,把本班的教室空出来作高考考场。
“今晚是我们在高中教室的最后一节晚修。”
“突然有点舍不得。”
“别伤感,老冯说今晚一节晚修给我们看电影呢。”
“看啥电影?”
“他说让我们自己挑。”
晚修前,五班的人到了一大半,“这才六点半啊,平时六点半才到了十个人。”
李清然她们买了零食和苏打汽水,薯片、虾条、紫菜……
方阳:“你们三个开大食会是不是?”
“班长,不只是我们三个。”李清然指了指左边和右边,都有几组的人买了零食。
“你要不和张宽一起买点零食吧。”孙航说道。
半晌,张宽从教室前门进来,他一手推着门,另一只手提着一大袋零食,和一瓶可乐。
“我的好同桌!”方阳立马冲回座位,只见张宽把袋子往后缩了缩,“这是我的,你要吃可以,我便宜一点卖给你。”
“靠!”
顾钦逸的桌上只放着一本物理练习册,和几支笔,其余的资料收在抽屉里。
李清然开了包软糖,教室里灯都灭了,她看不清软糖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哪个味道。
电影里的镜头不断闪现,她借着屏幕的光,隐约分辨出来。
顾钦逸拿过李清然倒在手心的软糖,李清然也拿了一颗,吃起来是淡淡的橙子味。
“你那颗是什么味的?”李清然凑近他,小声地问道。
顾钦逸一手撑着她的椅子,在她的耳边带着点炫耀,又轻声说道:“柠檬味的。”
李清然反应过来,立刻坐端正,双眼盯着电影,不再转头。
“小学生脸红了。”顾钦逸又说道。
宁望撕开一包薯片,问坐在后面的李清然和顾钦逸要不要,李清然拿着一张纸巾,倒了一些在纸巾上,便放在自己的课桌上吃了起来。
“不给我?”他要伸手拿,李清然移开,“你不会自己拿?”
“行。”他从孙航那里拿过一包薯片,原味的,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晚修下课铃打响,五班的同学没有人离开教室,而是直直地看着电影,他们拉上窗帘,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五班的同学们在干嘛。
第二天,他们把教室里的东西清空,搬到多媒体教室,教室里的座位被移开,留下三十套桌椅,黑板被擦干净,墙上的文字被红纸遮掩。
所有留在教室里的痕迹,似乎被一点点抹掉,存留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现实中却无迹可寻。
多媒体教室里的黑板上写着高考的时间安排,鼓励的话语被写在黑板上,连带着他们埋在心底里的理想。
明天就要上战场啦,勇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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