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毕业
你说夏天漫长吗,可是这个夏天过后就没有这个夏天了。
这是个温柔的夏天。每次到了夏天,都会想起燥热的风、火热的天、冰凉的汽水和西瓜。风吹过的时候你会觉得它是温柔的。
考场上,教学楼打响了最后一道考试铃,考生们被收完卷后,涌出考场,回教室收拾东西。
“回家我一定要吃一顿大餐啊!!”
“物化生都给爷爬啊!”
“下辈子不学理科了啊!!”
嘈杂的校园里传来高三生的欢呼与呐喊,他们陆陆续续收拾好自己的书与行李。
鸟儿叽叽喳喳,似乎在和学生告别,来年夏天,它们也许在,也许不在,但是它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李清然搬着自己的书,大堆小堆的,腰都要断了。一想到宿舍还有行李要收拾,汗流的更多了。她和宁望两个人书多,陈芊早就收拾好,准备回家了。
“怎么那么多东西啊。”
宁望把手中的书放在地上,手都被书边勒出了不一样大小的痕。
“加油,我们能行。”李清然笑着说道。
“看路,别摔了。”宁望喊着她。
教学楼旁的树静止不动,随着天空上油画般的云一起,定格着这一刻的高中生活。
“你俩要不要推车啊?”保安大叔看到李清然她们两个要死要活的,把小车推到她们面前。
“要啊要啊,谢谢叔叔。”保安叔叔帮她们把书箱搬上推车。李清然她们扶着推车,走在不算平整的路面上。
这一条走了不知多少遍的路。
那个黑夜里挂着圆月,路上拥挤着,她们冲去饭堂吃宵夜;那个黄昏里布满晚霞,她们挽着手,谈笑,趁着还未天黑走回教室……
三年又三年。
顾钦逸的宿舍里,男生们坐在空床板上闲聊着。
“哎,兄弟,今晚去聚餐不?”
“走啊。”
“哎呀,今晚你们帮我想想,我想表白嘞……”
“谁啊,我去看不出来啊!”
……
李清然搬着行李出了校门,看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李哲然站在门口对着她笑,她向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坐上车回家。车上,建筑物滑过,她看着校门口,招了招手。
再见啦,一中。
高考完第二天,李清然宿舍聚会。
“我们毕业啦!!”宿舍的女孩们对着相机笑着,然后决定晚上一起吃顿好的。
音乐餐吧门口点缀着不同色的小灯,餐桌上放着花与香烛,灯光昏暗,无尽的韵味和轻松。
“再勇敢一点我会不顾一切……”驻唱歌手闭着眼享受着这一首歌,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又感伤。
李清然听着,和舍友在聊天说笑,却在低下头的瞬间,扬起的嘴角又落下。
高考完意味着什么,未来是什么,谁都道不清说不明。
她们点了几瓶啤酒,立誓不醉不归。
李清然:【我觉得今晚不能喝那么多,你觉得呢?】
宁望:【就这几瓶,别担心,no problem。】
李清然:【OK,那我放心喝了。】
下一秒李清然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干杯姐妹们!!”
……
碧蓝小区天台。
“李清然知道吗?”黄辰奕问。
“没人跟她说,她怎么会知道?”孙航应着他。
黄辰奕碰了碰顾钦逸的那杯啤酒罐,银灰色的,然后自己喝了一口。顾钦逸的手指捏住着罐身,白皙修长,青筋隐显。
“今晚这星星还挺多啊。”
“六月份了,这天真热。”
两个人一人一句,在天台上吹着燥热的晚风,听着天台上的电扇呼呼地转,机器隆隆地响。
顾钦逸无言,他抬头,月色很美,可还没和她一起看过星星。
“明天一起出去玩呗。”孙航提议。
“去哪?”
“去一次海洋公园吧。”
“上一次你们研学不是去了吗?”黄辰奕问道。
“那去哪?”
“去野营烧烤吧。”顾钦逸说话了,手上的罐子也空了。
……
顾钦逸回到家,顾瑗坐在沙发上,和他招招手。
“坐。”
顾钦逸坐下,拿起桌上的未开的啤酒,又打开一罐,喝了一口。
“你想跟妈去庆州市,还是把这个房子留给你?”
他无言,捏着啤酒罐的手发紧。
“妈虽然工作调到了庆州市,但是我自己在那边没有问题的,你想留在厦阳市和辰奕他们一起,那就留,妈又不是给不起这个钱让你住。”
庆州市到厦阳市三个小时的航班。
“还是说等高考成绩出了再说?”
顾钦逸点点头,“等成绩出了再说。”
他摇晃了一下啤酒罐,又喝的差不多了。
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未来是什么样的,幸福似乎遥不可及。
太喜欢,怕失去,又觉得她值得更好的。
他就是懦弱的胆小鬼。
*
六个人租了辆车,下午出发,傍晚到达野营地。三个女生坐在最后,男生坐在前面。
李清然:【我听我妈说,阿姨要去庆州市工作。】
宁望:【那顾钦逸怎么办?】
陈芊:【他也得一起过去吧,总不能让阿姨自己一个人。】
宁望:【那你还表白吗?】
李清然:【我不知道。】
错过了是遗憾。
情意就像翻滚着的浪潮,也许最终与海面相平,像从来没发生过。
野营的地方一片没什么人的小区域,有溪水,有树木,也很安全。
“你们看有萤火虫耶!”黄辰奕在前面大吼大叫。
铺满石子的小路在微黑的晚上被手电筒的白光照亮,溪水咕咕地流,蝉鸣声声。
晚霞出奇的好看,粉紫色,就像一幅水彩画晕染开,细腻地描绘着。
李清然穿着碎花吊带,披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纱制外套,喷了些驱蚊水,和他们在小路上走着,散步。
夜幕降临,他们回到帐篷处,开始烧烤,正如那个国庆假期般。
“喂,孙航,这里快焦了啊。”黄辰奕指着孙航烧烤叉上的鸡翅,频频摇头。
“清然,给你吃。”陈芊接过孙航刚刚烤的鸡肉肠,焦中带香,淋着烧烤酱,洒满了孜然。
“谢谢美女~”她接过,和宁望一人一半。
他们每人拿着不同色的鸡尾酒,在座的都成年了,他们在火炉旁碰杯,玻璃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入口清甜,带着果味。
吃饱后,他们围成一圈,坐着聊天。有人开心,度过这个时光,忘掉烦恼,享受这刻闲暇;有人表现出开心,即使知道这是一场道别。
“每人说一个愿望。”孙航开口。
“咳咳。”黄辰奕首先发言,“赚大钱。”
“你还嫌家里钱不够多是吧黄八万。”孙航坐在他旁边,笑了笑。
顺时针转,黄辰奕说完,下一个到孙航。
“当行长啦。”
“哟,把你爸踹下台是吧,加油。”
“听说你爸厦阳大学毕业的,你也去。”
“那当然。”孙航和他们碰了碰酒杯,然后轮到下一个,陈芊。
“希望能录上个好大学,过的开心就好啦。”
“实在,多实在。”
宁望坐在陈芊旁边,笑倒了快要,然后坐正,清了清嗓子,“同上。”
“哎,你们这愿望怎么能相同呢?”
“你别管,我们可比赚大钱实在多了哈。”
李清然拿着玻璃瓶一直在笑,只是安静地坐着,聆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更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李清然你今晚怎么那么沉默?”黄辰奕对李清然了解,她不主动参与话题,不太对劲。
“没有,我觉得你们说的很搞笑啦。”她想起轮到自己发言了,便说,“考上理想大学,开心快乐过日子。”
祝你,也祝我。
“你说的和她们的大差不差,下一个。”
顾钦逸今晚也格外沉默,他开口:“前程似锦,祝大家。”
“好!来来,干杯!”
……
有人提议打扑克,又有人拿出小型麻将出来。
众人争论下,却没留意到有两人悄悄离开。
“怎么要跟我出来散步?”顾钦逸问李清然。
顾钦逸见李清然穿的太单薄,于是拿了件外套给她。
微风中带着些许凉意,林间穿行,树影摇曳。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来的路上看到了。”
那是一个露台,酒红色的围栏,一个半圆形的露台,透过露台,底下的风景尽收眼底,树枝摇晃,能看到大片的星星。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李清然看着他问。
借着昏暗的光,他瞧见了李清然眼底里的光。
他没回答,只是用手背碰了碰李清然的手。
顾钦逸只是笑了笑:“手挺凉的。”
他别过眼,望着这片天,浓的,淡的,像穿过三省六国的古风场景,风月纷争。
李清然忽然抓住他的手,“我帮你看手相啦。”
顾钦逸的手修长且白暂,李清然就拿自己的手比对了一下。
手心贴着手心,他的手指比自己长了两个关节。
“好像爸爸和女儿的手。”李清然咯咯地笑。
她没听到顾钦逸此时快要溢出的心跳声,但是听到了自己的。
顾钦逸只是盯着她,不言。
李清然把他的手指放平,边摸着手上的脉络边说道:“奶奶说手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但是我不是别人对吧,还有你看你的手,我觉得一定是长命百岁……”
“我才十八岁,你就祝我长命百岁了吗?”顾钦逸轻笑了下。
“这只是一种美好的祝福,那我祝你身体健康,事事顺心。”
“好,你也是。”
李清然还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顾钦逸的手上,立刻缩了回去。脸有些热,即使山间的风微凉。“走吧,回去了,宁望她们…”
话未说完,顾钦逸拉着她的胳膊,像无数个高中里的瞬间般。他揽过李清然,抱紧她。
无声中充斥缠绵与不舍,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离去。
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
李清然的双手环着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不知多久,他放开了她,眼底里落下了泪,他背过身,李清然从后侧抱住了他,脸颊靠在他坚实的肩上。
顾钦逸转过身,李清然抬手,帮他擦拭着眼角的泪。
“哭什么?”她笑着。
我怎么开得了口,我要与你分别,在这个浪漫而美丽的夜晚。
“没什么。”
“走吧,孙航该找了。”
两人肩并肩漫步,踏过溪流和石子路,月亮之下,见证了他们的拥抱。
下次再相见吗,下次又到了何时呢?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冲动也罢,理智也罢,总有无数心理上的沟壑阻碍着奔向你的路。
回到野营地,他们坐着打扑克,帐篷搭建好,亮着微光。
“三带二啊。”
“陈芊,炸他们。”
“放心,我们赢定了。”
李清然看着装着冰袋的桶里还剩几瓶鸡尾酒,她拿起一罐粉色的,用开瓶器打开了。
“你还喝?”宁望说道。
“等会不冷了就不好喝了。”
“帮我也开一罐,橙色的。”
“行。”
夜晚,她们躺在帐篷里。
“你们睡了吗?”李清然轻声问道。
“睡不着。”宁望回。
“我也睡不着。”陈芊翻了个身。
“聊天吧。”
“你跟顾钦逸今晚去哪了?”宁望问道。
“看星星。”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李清然只是摇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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